米藍本以為安遇真的隔幾天就來檢查自己的功課,沒想到十天過去了,安遇并沒有來。
安遇雖不來,米藍仍在專心看著古籍,常常一手握書,一手習法。日子就這樣悄沒聲息往前走,也許山下變化無常,山上的米藍卻因為內心寧靜而毫不在意。或許連米藍自己都沒有發現,在自己一心一意修行古法的時候,整個復古球的氣運都在隨著她修行的變化而變化。
嫣兒覺得米藍是在故弄玄虛,看似不關心墨家的一切,實際上卻在暗中謀劃些什么。只是,現在想找米藍的錯處卻很難,畢竟她從搬去后山以后,除了墨由和大嫂經常去哪兒,便沒有人去了。自己也曾假意探望過,被她拒之門外后就連墨由也讓自己別去了。說到底墨由還是愛她的,兩人之間雖有隔閡,墨由待她依然比待自己好。
“老夫人,米藍姐姐在后山都待了快一月了,我想不管她是做錯了什么被罰,還是別的什么緣故,如今也應該是知錯了。不如就讓她回來吧。”
“嫣兒這是幫米藍求情?”
“老夫人,嫣兒不是為米藍求情,是為相公。”
“哦,是嗎?”
“嗯,老夫人,自從米藍姐姐去后山以后,相公整日郁郁寡歡,從前他還總是說說笑笑的,如今卻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我想,可能是因為沒有米藍姐姐陪伴的緣故吧,所以這才……”
“倒難為你了,那,墨由,去把米藍接回來吧。”
“是,母親。”
嫣兒看著墨由甜甜笑著,整個人看起來仿佛人畜無害的樣子。
“相公,我想著你要把米藍姐姐接回來,要不然我去幫你們布置一下屋子吧?到時候姐姐回來也可以不用再打掃了。”
“還是嫣兒想的周到,去吧。”
嫣兒笑著往米藍屋里走去,哼,你不是想躲嗎?我這就讓你無處可躲。
“米藍,同我一起回家好嗎?母親也是同意的。”
“我不想回。”
“為什么?難道,你還要和我置氣嗎?”
“還要?呵呵,墨由,你真的以為我的肚子可以撐船嗎?”
“我知道,是我錯了,是我不對。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讓我怎么辦?”
“我不為難你,你回吧。”
“米藍,我們就不能回到從前嗎?”
“從前?從前有那個嫣兒嗎?從前你有孩子嗎?說好的一輩子只有我呢!”
“米藍,你別太任性了!”
“我任性?是呀,我任性,你回吧。”
“你看看我大哥,我大哥那樣,我大嫂有怎樣嗎?為什么同樣是女人,同樣的事情,你們的做法會完全不一樣呢?”
“所以,你想說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說。”
“那,請回吧。墨少爺!”
“你!米藍,別逼我。”
“我逼你?墨由,你想清楚,到底是誰逼誰!”
“我說了,事情的發生并非我有意。你為什么就是不肯原諒。何況,嫣兒并沒有你想的那樣可惡。”
“她不可惡,我可惡,行了吧!”
“米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的嫣兒好,比我好一千倍,你和她在一起呀,你來搭理我做什么?”
“米藍,你真是越來越不可理喻了!”
“我不可理喻?算了,墨由,我不想和你爭吵了。我不想我倆之間的感情是在一次次的爭吵中被磨滅的。”
“我也不想,那,米藍,回去好嗎?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抱歉墨由,我沒有那個肚量,更沒有那樣的想法。”
“難道在你心里,我犯了一次錯你就不想原諒嗎?這算什么?愛?這樣的愛,會不會太狹隘了?”
“也許吧,是太狹隘了,不是你要的愛。”
“米藍,為什么,為什么我們不過一年多沒見,你就變成了這樣?”
一年多沒見,我變了?呵呵,米藍不想反駁,在她心里墨由才是變了的那個。
“是的,我變了,你走吧。”
“你真的不和我回去嗎?”
米藍不說話,墨由一個人轉身離開了。遠處,看到這一切的嫣兒笑容燦爛,就知道米藍不會回來。沒關系,米藍,不管你回不回來,你都逃不掉的。
晚上,墨由坐在院里,回想起自己和米藍新婚的時候,那時的他們仿佛神仙眷侶,那樣契合那樣恩愛,如今呢?空蕩蕩的院子里只剩自己孤零零一個人,她寧愿在竹林館里也不愿回來陪著自己。相比于從前千里之距,如今的百米卻遠甚千里。
“相公,相公!”嫣兒飛奔而來,打斷了墨由的沉思,“相公,快去看看我們的孩子,他,他”
墨由三步并作兩步跑過去,看見孩子雙眼睜大,四肢仿佛被人控制一樣胡亂擺動。
“快去請大夫呀,愣著做什么!”
很快大夫來了,檢查了很久才說這孩子中了巫蠱之術。
“此蠱名喚牽線蟲,需要在人體潛伏一個月才能顯現出癥狀,它由母蠱操控,且操控距離不能操過五百米。”
“怎樣才可以解這蠱?”
“找出母蠱,將母蠱殺死就行。”
“母蠱怎么找?”
“這個,得由這個孩子去找。”
“什么意思?”
“孩子離母蠱越近表現會越強烈。”
很快,一隊浩浩蕩蕩的尋蠱隊伍由墨家出發,墨家五百米范圍內都被圍了起來。找遍所有地方,孩子都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相公,這母蠱該不會跑了吧。”
大夫率先說倒:“不會,孩子的癥狀還和剛才一樣。說明母蠱并沒有離開。”
“還有什么地方沒尋過?”
“稟家主,還有,還有竹林館一帶。”
“那就去吧。”
墨由帶著人前去,越靠近米藍住的地方孩子的表現越強烈。
“相公,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浩蕩隊伍來到米藍門前,嘈雜的聲音使得米藍不得不開門一看究竟。看到嫣兒那張臉,米藍已經猜到這一切都是沖著自己來的。果然,想法剛起,嫣兒已經沖到米藍跟前跪了下來。
“姐姐,姐姐,就算妹妹有千萬個不是,孩子也是無辜的。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求求你!”
米藍看著那孩子,果然行為古怪,神色異常。
“姐姐,求求你,放了孩子,放了孩子,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看著跪倒在自己跟前的嫣兒,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她真想問她一句這么為了孩子什么都愿意嗎?是不是也愿意去死呢?
墨由走了過來,他還沒開口,米藍先說了,“你也懷疑我?”
“如果是你做的,我希望……”
啪
米藍狠狠甩了墨由一巴掌。
這一掌像打在周圍人臉上一樣,大家都懵了。這還是那個平時說話輕言細語,看起來溫柔賢惠的家主夫人嗎?
“墨由,當初我嫁給你,你曾說要護我一世周全。如今,我已不求你能永遠愛我一個,但,你卻如此懷疑我。當初的承諾還猶言在耳,如今的背叛也是歷歷在目。你,還算個男人嗎?”
見狀嫣兒趕緊開口,“姐姐,這事不怪相公,都怪我,是我,姐姐,都我的錯。求求你,放過孩子,他還不滿一歲,求你放過他。”
米藍看著嫣兒,真想撕爛她的臉呀,可是覺得那樣會很臟手。
“我沒做的事情,我不會承認。你如果想栽贓陷害,隨便吧。”
米藍站在原地不動,嫣兒開始爬到墨由身旁,求墨由救救他們的孩子。
“老夫人,老夫人,救救孩子,救救孩子。”
看到墨母來了,嫣兒又忙不迭爬到老夫人跟前。
“你起來說話,我都知道了,會為你做主的。”
砰
這一權杖本來應該落在米藍身上,被墨由硬生生接住了。
“墨由,你做什么!”
“母親,我相信這事不是米藍做的。”
“不是她,還有誰?”
墨由沉默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這時候卻突然跳出來一個奴婢揭發米藍,口口聲聲有理有據地說出米藍兩次對孩子行兇的事跡。更是丟出了在米藍院里搜出來的一盒巫蠱。在大家看來這便算是鐵證如山了。
“墨由,讓開!”
墨由依然擋在米藍身前,墨母不得不讓人把墨由強行拉開。
“我當初讓你做家主夫人是看在你照顧我的份兒上,如今看來恐怕當初我中的毒也是你下的。”
墨母這樣一說,大家開始議論紛紛,是呀,當初是米藍去照顧了她,不久后她便痊愈了。一切事情聯想起來都說得通了。甚至是剛才還萬分堅信米藍的墨由也在心底有了一絲疑惑。也許一次可以說是巧合,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
“墨家都是一貫這么欺負人的嗎?”
安遇突然出現,把墨家的人嚇了一跳。
大多數人在看到安遇突然出現的時候想的都是她速度夠快,所以一時沒看清她到來的動作。很少有人去想安遇是擁有瞬移的魔君。
“你是何人?我墨家家事還輪不到你個黃毛丫頭指手畫腳。”
“是么?”
安遇淺笑嫣然,“這是你墨家的家事,卻也是我徒兒的家事。”
安遇說著,已經一手掐在了嫣兒脖頸上,“是要我告訴他們實話,還是你自己認罪?”
嫣兒看著安遇,如今無論如何選擇都大不了魚死網破。況且墨母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她不相信一個小小安遇能夠掀起什么風浪。
從嫣兒的眼睛里安遇已經看到了答案。
“很好,路是自己選的,希望你別后悔才是。”
安遇將嫣兒的頭一丟,嫣兒整個人往后坐了下去。
“所謂牽線蟲指的是一母一子的兩蠱,子蠱放在人體內受人血滋養,逐漸長大,長大后的子蠱會呼喊自己的母親。母蠱聽到聲音后會做出反應,這時候子蠱也會做出相應的反應。兩蠱只有在距離足夠遠的時候,被子蠱附身的人才會做出劇烈反應。怎么,你這孩子都跳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來這兒栽贓陷害?你就不怕那母蠱呼喚半天沒得到回應最后自尋死路嗎?”
“你,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若想保你孩子的命。還不趕快去找當初施蠱的人,別真等到你孩子死了才知道哭。”
嫣兒還強撐著,她不相信那個人會騙自己。
“既然這還是你的選擇,也罷。”
安遇不再管嫣兒,走到墨母面前看了看,最后又站在米藍身旁。
“老太太,叫你一聲老太太也是看在我徒兒的份上,如今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墨母看了一眼安遇,兩人眼神交鋒,卻是自己輸了,“或許你剛才說的都對,但,我再說一次,這是我墨家的家事。”
安遇微微一笑,這狡猾的老太婆,明明早就知道一切都是嫣兒栽贓陷害,還出來瞎攪和。她的好兒媳她不護,就只能由自己這個做師父的護著了,“我也說了,米藍是我徒兒。”
兩人說話間,那孩子越發瘋狂,樣子十分恐怖。如今的情形加上剛才被安遇那樣一說,嫣兒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安遇看了看米藍,最后嘆了口氣,“算了,看在我徒兒的面上,不和你們計較。”
砰
一個中年男人被安遇丟在了地上。
“這不是剛才的大夫嗎?”
大夫一出現,孩子就不再亂動了。
看到這一幕,墨由已經明白了過來。只是當他看到米藍望向自己的眼神,那里面只是一片死寂。她對自己一定是傷透了心吧!
“徒兒,師父還有事,明天再來找你。”
安遇說完消失不見了,此時嫣兒跪倒在墨由面前,一字一句懺悔著。米藍轉身回了屋,如今她已可以把結界封得很堅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