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你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
安遇和朔云坐在塘子塢的老梨樹下,一切仿佛像是沒有變化。當然,除了朔云還是一個小屁孩兒的模樣,也除了這周圍的高樓大廈。雖然兩人已許久不見,說起第一句話時還是那么自然而熟悉。
“你的一絲神識在混亂中跑了回去,我見到了你的神識知道了這一切就來了?!?p> “你不是被實驗者,怎么可能到這兒呢?”
“都說了,是你的一絲神識。喏”
朔云變出一個小玻璃瓶,安遇能夠看到里面那絲泛著淡淡光芒的東西。
“我的神識怎么會逃呢?”
“這,當然得問你自己了,干嘛好好的時間之鏡主人不做,偏來做一國的掌衛使。你說你原本是拿安遇做的實驗,為什么最后你卻和安遇合二為一了?”
安遇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那一縷神識逃跑所以自己才會變得這樣狼狽。
“安遇,不是我說你,你堂堂一個時間之鏡的掌管者居然混得比我還差勁,非要知法犯法把陸無霄封印干嘛,你不知道規矩是你自己定的?”
安遇憨憨一笑,“我閑來無事定的規矩太多了,我都忘了?!?p> “是,你自己倒是忘得一干二凈,可是這個世界可銘記在心呀,你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這規矩這么變態的嗎?”
朔云忍不住笑了,“頭一次見人罵自己是個變態的?!?p> “我……”
安遇一時語塞。
“我已經把米藍的一切公之于眾了,你現在準備怎樣?”
安遇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過得很混亂?!?p> 朔云將安遇的頭往自己肩膀上輕輕一按,“歇會兒吧,你辛苦了?!?p> 安遇苦笑,她不覺得辛苦,她只是覺得自己很亂,太亂了。
“朔云,你說愛情到底是什么?”
朔云啞然失笑,“愛情,是什么?可能是許彥為了你在梨樹下苦等幾百年無果,最終選擇提前結束生命。也可能是白原那樣。”
“白原?”
朔云點點頭,“我通過小朔云觀察了他和米藍很久,其實他應該是知道米藍不是你,可壞就壞在了那張臉上。他早就滿世界尋找過,這世界上那樣的臉除了你就沒別人了?!?p> “是嗎?”安遇有些失落,“是那張絕色的臉才讓人迷失的嗎?”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嘛?!?p> 朔云輕輕拍拍安遇的頭。
“朔云,蕎樂呢?唐傲呢?結魄呢?為什么我醒來以后就聯系不上他們了?”
“因為你破壞了這個實驗的規矩,所以他們都被遣返了?!?p> “遣返?”
“回歸自己的生活軌跡了唄?!?p> “意思是他們陪我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也不算是陪你做夢,畢竟這些都是切切實實發生的,只不過是這個實驗被終止罷了。”
“實驗終止了,我為什么還在?”
朔云哈哈大笑起來,“我說安遇,你不會真的是喜歡上白原以后就沒智商了吧?我剛才不是說過嗎,你的一絲神識逃走了,要不然我怎么會出現在這兒呢?”
“那,墨由呢?陳依依和孫世龍呢?那些死去的人呢?”
朔云瞬間有些頭大,眼前這個安遇真的是自己曾經認識的那個安遇嗎?她為什么心底有了那么多的顧慮和牽絆?
“墨由被米藍軟禁了,陳依依和孫世龍的結局你不都知道的嗎?他們的孩子朔云被白原養在了白家,我只是為了方便行事才偶爾附身?!?p> 看著安遇仍舊是滿臉問號,朔云把玻璃瓶蓋擰開,安遇的那一絲神識呲溜一聲融進安遇的身體。
“你去哪兒?”
“找米藍?!?p> 朔云跟在安遇身后摩拳擦掌,這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安遇嘛。
在離白家不遠處的小樹林里,米藍正在召集自己這些年私下養的暗衛。
信號一出,沒一會兒就已經出現了十幾個人。
“米藍,好久不見。”
看著陸無霄好端端出現在自己面前,米藍被嚇得一哆嗦。
“你是人是鬼?”
陸無霄輕蔑一笑,“高高在上的米小姐也會怕鬼?看你那毒辣手段我一直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你來做什么?你不是去國外了嗎?”
是呀,自己不是應該在國外,而且應該回去了。可是當年安遇封印了自己,這才讓自己被滯留在了這個世界。如今她回來了,自己也回來了。
“我知道你和安遇有一場惡戰,你,想贏嗎?”
聽陸無霄這樣問,米藍眼里放出精光,她當然想贏,不僅想贏還想讓安遇痛不欲生!
“陸無霄,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要助紂為虐!”
“喲,這不是安遇的心上人白原嗎?”
如果不是白原說話,陸無霄都快忘記了這一茬,想讓安遇輸,并不容易。不過,有白原在手,想讓安遇輸就簡單多了。
從陸無霄的眼神里,白原猜出陸無霄會用自己對付安遇。所以他必須要伺機逃走,不能再讓安遇因為自己受到傷害了。
仿佛是讀懂了白原的心思,陸無霄對白原擺動自己的食指,“你,逃不掉的?!?p> “你,也逃不掉?!?p> 安遇的聲音在空中他們頭頂上方響起,看著輕飄飄站在樹枝上的安遇,大家都驚呆了。
“安遇!”白原急切地上前,也趁機讓自己離米藍和陸無霄更遠的距離。
“安遇!”米藍雙眼都快恨得滴血。
“安遇。”陸無霄微微一笑,寵溺的眼神,溫柔的語氣,仿佛剛才從未說過要與米藍聯手這樣的話。
看著三人異口同聲喊著自己,不過都是各懷心思。
安遇在心底喊了一聲停,卻發現沒有任何作用。陸無霄的聲音在自己耳旁響起,“安遇,放眼這個世界,除了你有法力,便只剩下我了。你是克制不了我的。”
聽陸無霄說只有他們二人有法力,安遇當即想到陸無霄并不能探測到朔云的存在。于是安遇示意朔云,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現身。
安遇從樹上跳了下來,站到米藍身前,“陸無霄,我和米藍之間的恩怨,你應該不會想參與吧?”
“當然,你隨意?!?p> “陸無霄,你!”
“我只說讓安遇輸,沒說保證你的安全?!焙螞r,你居然敢這樣對我的女人,你早就應該被千刀萬剮了!
米藍嚇得連連后退,她拼命發號施令想讓自己的暗衛出手,可是在陸無霄面前,暗衛一動不動。米藍的懲罰或許恐怖,但是背叛陸無霄才讓人痛不欲生。
“陸無霄,你個王八蛋!”
米藍使喚不動自己的暗衛就開始怒罵起來,是,她的人都是陸無霄的手下,她有今天都是因為陸無霄不在自己才得以上位。可是,按照他剛才的說法,這安遇不應該是兩人共同的敵人嗎?為什么陸無霄要這樣對自己!他不是應該感謝自己嗎?如果不是自己,安遇怎么可能會有那樣一段灰暗過往呢!
“墨由被你軟禁在哪里?”
聽安遇這樣問,米藍忽然覺得事情有一絲轉機。
“你想見他,就得乖乖聽我的話!”
蠢貨,不自量力的東西,陸無霄站在一旁嘲笑米藍對自己面臨的力量一無所知。
“米藍,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我死了,他也活不了?!?p> 安遇不想和米藍再多費口舌,米藍或許覺得自己沒辦法知道墨由的藏身之處,其實這不過是自己對她最后一絲憐憫。
“你干什么!”
看安遇拉起自己的手,米藍動彈不得之下又驚恐萬分。
從米藍的記憶里安遇知道墨由被藏在了塘子塢白原家的密室里,原來她就是這樣逼自己去塘子塢的。如果不是為了給墨由送藥,米藍也不會去塘子塢,更不會以安遇的身份去探望自己的父母。
“從前的舊賬我都不和你一一去算了,把從我這兒拿走的東西還給我吧?!?p> 聽安遇把話說完,米藍就感覺自己的臉在慢慢地一點點地從自己臉上撕下,鉆心的痛讓米藍大聲尖叫呻吟。
等到整張臉剝落的時候,米藍痛得快要暈厥,她雙手碰也不敢碰自己的臉,此刻無論她是想說話還是想做任何表情都覺得痛徹心扉。
安遇把自己的臉放在手中,第一次正視這張臉,也是第一次心生寒意。
看著那臉一點點融入自己的肌膚,安遇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完整了。
仍舊是這樣姣好的面容,仍舊是那樣不凡的氣質。同樣一張臉,放在米藍身上只覺得雖然美艷卻不驚艷。
這一切落在白原眼中就像是做夢一樣,他剛才是看到了一部玄幻電視劇嗎?
在安遇換臉之前,陸無霄已經讓他的人把米藍抬走了。所以除了白原,沒人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
“白原,剛才這一幕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陸無霄走到白原面前,陰陽怪氣說著,安遇還沒來得及把白原拉過來,陸無霄已經用手按在了白原的額頭。
那個關于以白原為模子的代號107無限制造計劃終于徹底讓當事人知曉了。
“安遇,我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安遇百口莫辯,她知道白原剛才看到了什么,所以自然知道自己無論怎么說都于事無補。
“你愛我嗎?”
看著問是否還愛的安遇,白原一時間覺得可笑。
“你會愛上一個試驗品嗎?”
我會!安遇心底無聲而堅定,可是嘴里卻無法說出一個字。
知道此刻安遇已是方寸大亂,陸無霄乘勝追擊,用盡全力向安遇攻擊。
噗
安遇被陸無霄打倒在地,硬生生挨了陸無霄這一擊,感覺整個人都渙散了。
朔云在一旁心急如焚,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插手這一場惡戰。安遇對著他微微一笑,口語說著沒事,讓他先行回去。朔云怎么可能丟下安遇就回去呢,萬一到時候這結界可以沖破,自己不就能夠和安遇并肩作戰了嗎?
“這感覺如何?”
陸無霄把玩著自己的右手,覺得剛才的全力一擊還不夠用盡全力。
把話說完不久,安遇瞬移消失了。陸無霄嘴角上揚,他雖然不能瞬移,但是他知道安遇去哪兒了。
來到白原家的密室,安遇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墨由。這幾年米藍一直把他囚禁在這里,如今看著他整個人都充滿了死氣。
“墨由哥哥?”
也許是這聲音太熟悉,又或者是這聲音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才有。墨由一下子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人,有些恍惚甚至有些害怕。
“不要,不要!”墨由開始掙扎,害怕安遇的靠近。
“墨由哥哥,我是安遇,我來救你了?!毕氲皆诖酥懊姿{就是用自己這張臉來看墨由的,安遇趕緊換成了從前的那張臉。
“安安?”墨由只覺得驚訝,等到安遇靠近,看清了她的容貌,心里才生出些熟悉感。
“安安,真的是你!安安!”
墨由抱住安遇,眼里浸出淚珠。
“墨由哥哥,都怪安安不好,是安安讓你受委屈了?!?p> “沒有,安安最好,安安全世界最好!”
“墨由哥哥,安安帶你走,好嗎?”
“好,只要和安安在一起就好?!?p> 安遇攙扶著墨由,快要到暗室的出口,看著那刺眼的光芒墨由膽怯了,“安安,我們可以不過去嗎?”
墨由像個小孩子一樣躲在了安遇身后,看他害怕的模樣安遇知道這幾年的幽禁生活讓他已經對陽光沒有了好感。
“墨由哥哥,別害怕,安安一直都在你身邊?!?p> “可,可是,安安,我不想出去。”
安遇給墨由的雙眼蒙上一層黑布,“這樣會不會好點?”
墨由點點頭,“嗯,好多了??墒牵舶?,真的要出去嗎?”
“墨由哥哥別怕,”
安遇帶著他慢慢向暗室門口走去,走過的每一步都讓安遇心底發酸。都怪自己,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墨由怎么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