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驟變,山雨欲來,風(fēng)雨飄搖。
安遇眉頭緊皺,無數(shù)記憶紛至沓來。
“我白家絕沒有這樣的兒媳婦兒!”
“不能娶這樣的女人。”
“她就是個魔女,就是個殺人狂魔。”
“這樣德行的人不配做我族中當(dāng)家夫人!”
“她就是個妖女,是個妖孽!”
“要么她死,要么我亡!”
“不可以娶這個女人。”
……
“安遇,那個溫柔善良的你到底去哪兒了!”
“不不不,你不是安遇,你不是!”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求你!”
“安遇,住手!”
“安遇……”
無數(shù)張面孔,無數(shù)個聲音,撕扯著安遇,她覺得自己要瘋了。
啊!
安遇震碎了自己周圍的禁錮連同那堅不可摧的牢籠。
周圍人看到安遇出現(xiàn),都停止了動作,一人望著另一人,完全沒想到安遇能夠沖出來。
“怎么辦?”一人顫抖著聲音問。
“還能怎么辦?上呀!”強咬著牙,一群人圍了上來。
他們確實是在這個世界排得上名號的高手,但在安遇面前,他們什么也不是。
“殺!”
安遇一聲怒吼,剛才被她震碎的牢籠碎片就像擁有了靈魂自發(fā)地向那群人攻擊去。
起初碎片還是碎片的模樣,幾個呼吸后,碎片開始變化,像是被喚醒的魔鬼伸展著自己的身軀。眼看他們被膨脹的碎片纏繞,呼吸慢慢變得困難。
“安遇。”氣息奄奄的白原從剛才的劇痛中醒來,“為了孩子,孩子……”
白原的手指著安遇的肚子,卻又很快沒了力氣支撐身體。
安遇趕緊飛到白原身旁摟著他,“白原,白原。”
“安遇,別再,恨,恨了。記住我愛你,好嗎?”
安遇淚如雨下,她很想點頭,但她做不到。
“怎么還是這么傻?”
白原摸摸安遇的頭,在闔上雙眼的那刻,他的手也掉落了。
安遇握著他的手,感受著他的溫度在一點一點喪失,這一點一點沒有的仿佛就是自己心中的那份溫暖。
“你都走了,他們還活著干嘛?”
話音剛落,那群人都去給白原陪葬了。
安遇抱著白原血跡斑斑的尸體,一步步往塘子塢走去。在老梨樹下,安遇放下白原的尸體。一揮手,給他換上了干凈的衣服。安遇微微一笑,將手撫在白原的臉上,“你看,我們都認(rèn)識多少年了,你穿過多少次虛空之境,來過多少次我可能存在的南域,我們終究還是只能一次次錯過,對嗎?”
安遇的淚無聲而落。
“還記得這棵老梨樹嗎?是小時候我們親自栽下去的。我一直以為和我一起偷練魔族道法的只有朔云,原來還有你。只是你,終究沒有練下去,所以這就是正邪不兩立嗎?看呀,就是這個世道也在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不被允許的,我們兩不應(yīng)該在一起。哈哈哈哈哈!可是,憑什么!憑什么!我們相愛不礙著任何人的事,他們還要這樣拼死阻撓!是怕強強聯(lián)手他們以后打不過嗎?可是這天下第一誰想要呢?誰想要就拿去呀!我什么時候要過這樣惡心的虛名!”
安遇越來越怒不可遏,一掌拍地,周圍的大地裂開了,老梨樹也受到了影響。
“既然他們都容不得我們,就讓他們消失吧!”
安遇雙目通紅,魔性大起,一路往北,所到之處皆是生靈涂炭。
沒有人能夠與她抗衡,整個世界死一般的靜寂。安遇最終回到了塘子塢,老梨樹不再潔白,之前被劈開的裂痕已被鮮血填充。這個世界看起來陰森恐怖極了,到處都充滿了腐爛和血腥的味道。
黏,黏,黏
安遇每踏一步,都能感覺到腳下被那些尚未凝固的鮮血粘著。仿佛是那些沒有死透的生靈舍不得離去,哀求著安遇足下留情。
“只有我們了,你開不開心?”
安遇抱著白原,自說自話。
她雖然法力無邊,卻沒辦法讓白原起死回生,所以,她要這法力有什么用呢?
抱著白原,安遇閉上眼睛。她覺得自己累極了,清理這個世界太累了。如果讓她再創(chuàng)造一個世界,那個世界一定不要有這樣多的羈絆,那個世界一定要淡親情寡六欲,那個世界一定要有足夠長的壽數(shù),那個世界一定要寧靜沒有爭奪,那個世界一定要……
安遇散去全身的修為,用自己祭奠了這片土地。
風(fēng)呼呼刮著,大地一片荒涼。只有老梨樹還綻放著潔白的花瓣,仔細(xì)數(shù)一數(shù),樹上只有八個枝干上有花一共二十七朵。
一片潔白的花瓣覆在安遇臉上,安遇慢慢變成了一株紅色彼岸花……
“公主,公主,快回來!”
靈洛背著行李,縱身一躍跳上城墻,隨行的侍女焦急地在她身后招手,想讓她回來。
“好了,到時候母親問起,你就說我去外面闖蕩去了。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像她說的那樣邪惡。”
靈洛一跳,出了皇宮,幾分鐘后就出了靈域。得知消息的王后很是無奈,只能派人去暗中保護。
這一路確實如同自己母親所說并不如想象中那般險惡,連路見不平的機會都沒有,靈洛覺得實在是太無聊了。
聽說白家是這江湖上最顯赫的氏族,不止家底頗厚,就是武學(xué)也是一頂一的。所以,靈洛就想了個惡作劇,如果可以讓這江湖都去圍攻白家,那一定很好玩。剛一開始打聽白家的事,靈洛就聽到了白唐的名號。說他是被白家放養(yǎng)在外的白家守護神,只要有他在,白家一定屹立不倒。
“你就是白唐?”
站在崖頂上,靈洛毫不客氣問白唐。白唐只是看了她一眼,話都沒說就轉(zhuǎn)身回了自己屋子。
“誒,你別不理人呀!”
靈洛追上白唐,不小心被粗大的梨樹根絆倒了。
砰
這突然的一撞,還好白唐趕緊穩(wěn)住了身形,要不然兩人都摔個狗吃屎。
“不,不好意思。”
靈洛摸摸自己的額頭,覺得白唐的骨頭真硬。
“你來這兒做什么?”
“我呀?”靈洛轉(zhuǎn)轉(zhuǎn)眼珠,“我來拜師呀!師父!”
白唐瞥了她一眼,“我不收徒弟。”
“這樣呀!”靈洛也不氣餒,“沒事兒,我可以退而求其次做你心上人。”
徒弟和心上人的輩分變化叫退而求其次?這是什么奇葩腦回路,白唐一步也沒停徑直往屋內(nèi)走。
靈洛卻賴上他了,“糖糖!”
白唐忽然覺得自己一陣惡寒。
“嘻嘻,糖糖,這名字好不好聽?”
白唐不再理會靈洛,到了屋內(nèi)就開始打坐。靈洛不再繼續(xù)扯皮了,乖乖坐在白唐身邊,這一坐就是半月。
“你不餓嗎?”
靈洛拿著手指在白唐眼前不停晃動。
“你都不吃飯的嗎?”
靈洛伸手捏了捏白唐的臉,發(fā)現(xiàn)他還是沒有反應(yīng)。
“死了?”
靈洛用自己的臉貼了貼白唐的臉,“還有溫度,沒死。”
“怎么不動?”
靈洛的臉挨著白唐的臉特別近,所以當(dāng)她一呼一吸落在白唐臉上,沒多久,白唐的臉不粉自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靈洛大笑起來,白唐居然害羞了。
“醒了就別裝睡嘛,我餓了,我們?nèi)コ院贸缘陌桑 ?p> 一支梨花從門外飛了進來,白唐摘下幾朵梨花,“給。”
“吃?這個!”
靈洛目瞪口呆,直到看見白唐張嘴吃下花瓣。
靈洛伸手輕輕摘下一片梨花,嘗了嘗,竟然還有一絲甜甜的味道。
“好吃!”
靈洛甜甜說了一聲,這聲音聽起來比剛吃下的梨花還要甜。
“糖糖,你有訂過娃娃親嗎?”
白唐睜開眼睛,“你問這個干嘛?”
“你就說你訂過沒有嘛。”
“沒有。”
“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白唐臉頰又一紅,“沒有。”
靈洛咯咯一笑,“你有,就是我。”
說罷,在白唐的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
白唐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嚇到了,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等他回過神,靈洛已經(jīng)不見人影了。白唐伸手摸了摸剛才安遇親過的地方,一時晃神。
本以為靈洛會很久才會回來,誰知道沒消失一會兒她又回來了。
“白唐,我叫靈洛。記住了,你的心上人叫靈洛。”
說完,靈洛又不見了,白唐又愣了半晌。
已經(jīng)有半月不見她了,白唐嚼著梨花,想著靈洛怎么還不來。
“糖糖,糖糖!”
靈洛的聲音在這時響起,當(dāng)真時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你想我了嗎?”
靈洛直接沖到白唐懷里,撞了白唐個滿懷。
比起之前的大膽,這次靈洛的行動直接讓白唐驚掉下巴。
感受到白唐身體的僵直,靈洛在心中暗喜,果然,對這種自詡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來說,大膽直接的做法才能其印象深刻。
“很想我對不對?我也很想你。”
靈洛捧著白唐的臉,比起剛才冒失的模樣,此刻她格外溫柔。
感受到靈洛溫柔的擁抱,感覺她整個人都癱軟到自己懷里,白唐的心第一次起了一絲動搖了。
“撲通撲通”
靈洛聽見了白唐的心跳,雖然只有兩聲,但清晰可聞。只是這個時候她猶豫了一下,真的要把快要登級的白唐拉回來嗎?以后他知道真相會恨自己嗎?
輕輕搖了搖頭,靈洛下定決心,反正這白家會怎樣落敗又與她沒關(guān)系。
“糖糖,我們在一起了對不對?”
白唐點點頭。靈洛見了,高興地在白唐懷里滾了一圈,“你真好。”
親了親白唐的臉頰,靈洛就乖乖坐在了白唐身旁,“我們一起打坐。”
雖然不再說話,兩人之間的氛圍卻變了,仿佛在不斷冒著粉紅泡泡。白唐沒辦法專心修行了,他拉住靈洛的手,帶她御風(fēng)而行看遍了自己修行之地的所有風(fēng)景。
在最陡峭的山崖之上,靈洛與白唐并肩而立,看著大地萬物如螻蟻一般渺小,一時有些感嘆。
靈洛有些后悔自己的計劃了,干嘛要去毀掉自己心上人的家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