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目道人喝了口茶,當頭問道:“少俠可知青云幫之名?”冷一楓微微吃驚,不想他有此問,答道:“晚輩略有耳聞,傳言發于兩廣之地,但不知其底細如何。”
百目道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青云幫創始人叫作柳青云,也是第一代幫主。此人武功深不可測,也是叱咤風云的人物。當年執掌青云幫,甚為強盛。可是自從他隱去之后,青云幫便走向邪惡。后繼幫主一代不如一代,時至今日,儼然成了邪派。”
冷一楓見他說起柳青云,心中一驚,尋思:“莫非他看出我的武功出自柳青云?這老道竟如此了得!”于是不動聲色說道:“如此說來,柳青云乃一代奇人。若知青云幫今日所作所為,不知會作何感想!”
百目道人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柳青云其人其事,距今已百余年了,暫且不去評論。但你可知二十年前,青云幫幫主是誰?”
冷一楓見他未提武功之事,便放下心來。想了想,笑道:“當年晚輩剛出生,自然不知。姑且猜上一猜,可是叫作叢柏榮?”
百目道人笑道:“少俠果然聰慧,一點就透!”冷一楓道:“哪里!當日切磋之時,前輩曾提起叢柏榮來。”
百目道人繼續說道:“二十年前,我掌管洛陽青天觀,當時已精通無極斷環掌,在江湖上已頗有名氣。正是那一年,青云幫在江湖各地挑起事端。自此,江湖上談起青云幫,便是人人自危。曾有傳言說叢柏榮武功高強,殺人于無形之中。我當時正值壯年,心中不服,心想天底下哪有這般功夫,便想與其一戰。”
冷一楓心想:“不想百目前輩年輕之時竟也如此爭強好勝!”
只聽他繼續說道:“經多方打聽,得知青云幫在湖北有個分舵。于是只身趕往,費了一番功夫,終于找到了分舵。我便殺了進去,與舵主大戰三百余合,不分勝負。后來我賣了個破綻,將其重傷。逼問他青云幫所在,那人倒不失英雄氣概,竟未透露半點消息。無奈之下,我便放了他,繼續南行。剛到湖南地界,在半路偶遇一老者。誰知那老者當頭便問:‘你可是百目道人?’我回答說:‘在下正是’。話音未落,那老者一言不發,便向我攻來。使得不知是何掌法,端的精妙無比。只三招不到,我便敗下陣來。那老者哈哈大笑,說道:‘年輕人好大口氣!連我三招都接不住,竟敢妄言挑戰叢柏榮,可笑至極!’言罷,便離去了。當時,我失落至極,便趕回青天觀。從此收了狂傲之心,精研武學。”
冷一楓笑道:“前輩當年定是意氣風發,以一人之力挑戰青云幫,這份膽氣,令晚輩著實欽佩!”百目道人道:“非也、非也!當時我也是年輕氣盛,一時沖動而已。”
冷一楓問道:“不知那老者是何人,青云幫后來怎樣,可成了氣候?”百目道人道:“我當時不知是誰,直到數月以后,方知那老者便是叢柏榮。過了兩年,江湖傳聞其暴斃而亡,其掌法也未傳世。”
冷一楓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叢柏榮之后,何人接任幫主之位?”百目道人說道:“青云幫自幫主以下,設有左右二使。據傳聞,叢柏榮死后,二人為爭幫主之位,奮力拼殺,最后兩敗俱傷。以致青云幫元氣大傷,無暇顧及江湖事宜。待幫主上位之后,便暗中發展勢力,伺機圖謀武林。”
冷一楓問道:“前輩可知當今青云幫幫主是何人?”百目道人搖了搖頭,道:“說來也怪,青云幫這幾年極其隱秘,幫主的名諱竟無半點傳言!只怕有更大的陰謀,也未可知。”
冷一楓道:“自古邪不壓正,量它也成不了氣候。不過晚輩有一事不明,請前輩賜教。”百目道人笑道:“少俠不用客氣,請講。”
冷一楓道:“前輩此前問我是否識得叢柏榮,不知何出此言?”他笑道:“實不相瞞,這正是老道來此目的!當年我與叢柏榮相遇,被他三招打敗。你使得那招叫作甚么?”
“可是‘天降正義’?”冷一楓接口說道。
“正是!他使得最后一招與你這招‘天降正義’頗為相似。雖然過了二十年,但老道至今難忘。我驟然見你使出,大吃一驚,才有此問。”
他點了點頭,問道:“前輩前來是想問在下師承?”百目道人正色道:“正是!以老道看來,你與叢柏榮武功同出一路,日后...”說到這里,直盯盯望來。
他沉思片刻,道:“前輩擔心晚輩誤入歧途,危害武林?”他道:“然也!以老道現在武功,或能制你。但再過數年,少俠便可橫行天下矣!”
他聞言疾忙起身,躬身一拜,肅然道:“百目前輩大可放心,晚輩雖寂寂無名,但乃英雄豪杰之后。事出有因,此時不便透露師承,日后定如實相告!”
百目道人忙將他扶起,笑道:“少俠此言,老道便可安心。你內功深厚,掌法精妙,想必劍法也不弱,實乃江湖一幸事也!老道告辭,哈哈哈。”言罷,向門外走去。冷一楓將他恭敬送出。
一眨眼,十日已過。
眾人見無事發生,便相繼離去。待到第十一日,冷一楓向雷嘯、黃谷真二人辭行。兩人不允,又強留了一日。翌日,他又提辭行,二人知挽留不住,只得備酒相送。
席間,黃谷真問道:“少俠此番何往?”他想了想,嘆了口氣:“如今風雅堂已空無一人,梅成林又不知去向。晚輩欲往臨安,探一探展峰堂的底細。兩位前輩以為如何?”
兩人聞言,驚詫不已!
雷嘯沉吟半晌,道:“少俠有所不知,當年展峰堂堂主武功高強,且善用毒藥。如今過了十年,想必又高了不少。少俠此去,務必小心,更要提防他用毒。”
冷一楓道:“多謝前輩提醒!”
黃谷真也嘆了口氣,道:“這幾日,我二人派了許多人出去,竟未打探到梅成林的消息,實在慚愧!”他急道:“黃掌門切莫自責,晚輩已感激不盡!”
這時,雷嘯猛喝了一杯酒,道:“少俠,我二人有個不情之請,不知...”他聞言笑道:“前輩但說無妨,在下一定盡力而為。”
“自從離開臨安,隱姓埋名已十年。故土難回,孝義難盡,更不知父母安在否!少俠此去臨安,如若得便,務請看望我二人父母妻兒,以安我心...”言到此處,二人不禁淚流滿面。
“兩位前輩放心,在下定去拜訪,可有捎帶之物?”
“這有兩封信,煩勞少俠帶去,家人見了,也好安心。”說著從懷中拿出兩封信遞給他。
冷一楓恭敬接過,放進懷中,之后離了山塢幫。他又去了趟風雅堂,依然空無一人。他惆悵半晌,趕往昌邑渡口,上了去往臨安的客船。
他生在陸上,不善坐船,每日除了吃飯睡覺,便在艙中練功。這一日晚上剛入睡,便被艙外聲響驚醒。
于是悄悄穿了衣服,隔著門縫向外望去,見幾人躡手躡腳,在艙外走來走去。心中尋思:“莫非上了賊船?”這時,一人輕輕走到門前,將一根竹管伸了進來,吹進來一團白霧。
冷一楓見狀,忙屏住呼吸,躺倒在地,假裝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