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月位于寰宇大陸的西南方,環山而立,雄偉壯觀,站在軍事的角度,這是一片易守難攻的領地,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多年來雖臨邦擾亂,始終沒有對宛月造成多大的威脅。
冷月清將沿途的物景盡收眼里,心里不免得到了一絲安慰。
“公主……”嚴聞道突然驅馬超前,馬身一橫,攔在小紅馬前面。“距離宛月城僅有十里,微臣先去探路。”
“慕思師父。”嚴聞道將軍把目光投向慕思,“公主就交給你了。”
“好。”慕思師父點了點頭。
冷月清目送將軍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繼續和慕思并駕齊驅。
閑聊之余,她才知道,慕思早就參透天機,嚴聞道會在那日來接他,慕思讓她逃走,也是不想她卷入這紛繁的世事之中,冷月清問道:“所以師父你聽到了那三聲鐘響?”
慕思沒有看她。“聽到了。”
“師父,謝謝你。”
“?什么?”慕思瞳孔微張。
“師父,謝謝你。”冷月清聲音放大了些,把多余的情緒壓回心底。
說到宛月,不能不提她那位愛鬧愛哭的王兄冷清辭,幼時,冷清辭總愛纏著炙夫人哭鬧,而母親也總是會為了這個與她同父異母的哥哥忽略她,也不知道宛月城內的情況如何了,她無意間驅使小紅馬加快了速度,把慕思遠遠甩在身后。
慕思愣了稍許,也去追趕她。
宛月城高大的輪廓漸漸清晰,墨青色的陰影也逐漸明了,宛月王辭世,整個宛月城拉上墨青色的喪幡,城民面露哀色,沿街站立致哀。
送喪的隊伍路過之處,留下滿地白色的冥幣。
城墻上墨青的喪幡被風打得“嗚嗚”作響,仿佛正在也在垂頭哭泣。冷月清迎風而立,像一個鼓足勇氣的戰士,朝著城門的方向迎去。
“大膽……”
“請將軍贖罪。”城樓上的城衛紛紛沿墻而跪。
“混賬,公主回來了,你們這些王八羔子居然敢禁閉城門。”嚴聞道將軍的馬似乎受了驚,揚起蹄子往后退了幾步,在城門口左右來回跑動。
“末將是受王后的命令,緊閉城門,無論是誰,都不能開。”
“況且這位公主的身份難辨真假,若真是公主,她身份特殊,開不開門也要靠琉夫人定奪。”
“該死……”嚴聞道怒聲一吼,從馬上一躍而下,一把寶劍奪鞘而出,透著噬血的涼意。
“將軍若要殺我們,我們無法可說。”
冷月清見勢不妙,趕緊驅馬上前。“將軍,冷靜。”
“公主……”
“真的是月清公主?”城墻上的城衛紛紛探出頭來,打探這位將軍口中的公主。
接著便是議論紛紛:
“月清公主下落不明十年,怎會突然出現?”
“這月清公主乃炙夫人所生,突然出現是否是不詳之兆?”
“是啊,殿下走之前下過軍令,宛月形勢危急,我們還是聽從軍令吧。”
冷月清示意嚴聞道將劍收好。“不必為難他們。”
嚴聞道面露難色,低聲怒吼:“這……”
“樓上的將士們,我是冷月清,今日我父王下葬,將士們為何將我攔于樓下,若是諸位為難,請給我王兄冷清辭通報一聲,讓他知道月兒回來了。”
“姑娘,我們殿下不在城內。”
冷月清問道:“他去哪里了?”
“這個……贖我們不能告知。”
嚴聞道將軍氣得把手中的寶劍怒插地面,嘶聲道:“你們這些混賬東西,公主問話居然……”
突然,城門內部傳來一陣躁動,城門被城衛緩緩打開。
迎面而來的人群均身著白色的喪服,唯有中間的兩人身著的墨青色素服。體態從容卻略顯消瘦的婦人拉著一位約莫十歲的小女孩,婦人的發髻簡單,未作裝飾,面色有些蒼白,小女孩身子單薄,走起路來左傾右倒。
身著墨青色,想必是王室成員,眼前這婦人應該就是父王另娶的那位夫人琉離生,這小女孩是這位夫人生的公主冷月晴。
冷月清挺直身子,在原地待他們走近。
如果母親還在世,這個場景該是多么的溫馨啊。
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正月初一,初一這天,父王不用上朝,百姓也不事生產,在家中陪伴父母妻兒,敬情玩樂。
待到辰時,父王便帶著母后,王兄和她三人坐儀駕,后面跟著百官,在王城各要道給城民散發糖果糕點,城樓上敲響鳴鐘擊鼓,王室樂隊緊跟其后,最后王室成員登上城樓,與百姓共同觀看煙火。煙火完畢,城樓下的百姓齊呼。
“王爺千歲!”
“王后千歲!”
“殿下千歲!”
“公主千歲!”
那些場景,如若眼前。
想著這些,再想到眼前,更感世事無常。
那位婦人上下打量著冷月清:“你是?”
冷月清往前一邁。一字一句,慷鏘有力。“我是冷月清,宛月的公主。”
“宛月的公主?”琉夫人眼角露出一絲不屑,那雙深凹的雙眼布滿紅血絲,略顯疲態。
“你確定你是宛月的公主?”琉夫人把目光轉向一旁的慕思,卻不咸不淡的再次發問。
“你到底想干什么?”冷月清見勢,毫不猶豫的擋在慕思的面前。
嚴聞道單膝跪地,雙手抱拳,力證道:“王后,微臣用性命擔保,這位便是月清公主。”
“作為宛月的將軍,追隨老王爺十幾年的得力干將,我自然是不會質疑嚴將軍你,但冷家的家事,將軍插手似乎有些不合情理。”琉夫人話說得很輕,但眼神里卻滿是威懾。
“微臣知罪。”嚴聞道理虧,只得退下。
“我再問你一次,你確定你是宛月的公主冷月清?”
“我說了我是。”冷月清有些不耐煩,從見到琉夫人到現在,她的言行令人捉摸不透。
“好……”聽到這話,琉夫人爽快大笑一聲。轉頭看著那十歲的小女孩。“月晴,過來。”
小女孩走到冷月清跟前,琉夫人厲聲道。“跪下……”
這什么操作?
冷月清感覺莫名其妙。
“給你姐姐行禮。”
冷月晴睜著那雙無辜純凈的大眼睛,規規矩矩的給冷月清行了禮。
冷月清抿著嘴,甚是無語。
“現在該你了。”琉夫人仰起頭,目視冷月清。
“我怎么?”
“月清,行禮。”慕思拽了拽她,向冷月清示意她應朝琉夫人行禮。
冷月清感覺吃了癟,如同被人戲耍還得乖乖配合般,極其不情愿,極其敷衍的,以極快的速度朝琉夫人行了一個禮。
“好,如此便是禮成了。”琉夫人從袖子里取出一卷文書,遞到冷月清面前。“打開看看吧。”
冷月清接過打開,幾行清晰的字赫然展露眼前。
“今,寰宇昌容,城邦和興,為促百城和旺,保寰宇盛景,現集百城貴嗣,于翼城聚,共習詩書,同修德行,即日啟。”
竟然不是以捉拿赤焰蝶余孽的名號拿她去翼城,冷月清明知故問:“夫人的意思是,讓我去?”。
“方才本宮再三確認,公主也力證身份,在這座王城中,你便是最合適的人選。”
原來在這里等著她呢!
為什么不是她去?冷月清把目光投在冷月晴身上,但始終說不出這句話,冷月晴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面充滿了對她的好奇,看冷月清看她,她露出甜甜的一笑。
“看完這文書,有什么領會?”琉夫人悶聲一笑,問道。
“寰帝讓各城邦派世子和公主去翼城,找了個為促進寰宇大陸和諧興旺的理由。”冷月清繼續不情不愿的答。
“還有呢?”
“什么寰宇昌容,應該是借口嘍。”
“好。”琉夫人笑道,“此行一路小心。”
“你的意思是讓我現在就走?”冷樂清氣惱道。
“你想……?”
“我父王今日下葬,我不用去祭拜他?”
“你父王……”琉夫人聲音稍微低沉了些,“祭拜就免了。公主冰雪聰明,定當知曉事情的輕重緩急。”
“我王兄呢?”
“你父王離世當天,云溪騎兵屢犯邊境,你王兄當日便出城了。”琉夫人的臉色又慘白了幾分。“嚴將軍是受你父王的命來接你,想見你最后一面,可還是晚了。祭拜你父王和整個宛月城的安危比,你自己掂量一下孰輕孰重。在城池利益和私情比起來,私情什么都不算。”
后面的話透出了涼薄。
云溪璃王正是琉夫人的長兄,如今親妹妹的丈夫剛走,哥哥便四處擾亂邊境,她的這些話怕是也有所指向,突然間,冷月清對這位夫人生出幾分同情。
“身為公主,凡事應以城民為重,私人情感太多只會是負累。”琉夫人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