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靈因為有傷在身,閻丑兒一行人原打算出關后立即回族的計劃,便暫時擱置了下來。
隨著此次閻四等人篡位風波的逐漸平息,一眾人劫后余生,享受著在這座閻羅殿里,最后的一段悠閑時光。
養傷期間,重靈依然時常和小黑閻暮雪斗嘴互懟。亦或找機會纏著閻秋白,聽他用平淡如水的語氣,講述一些這片天地間的傳奇故事。
而有的時候,他還是會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手里抱著他的那顆蛋形石頭發著呆,然后轉眼便已是日暮沉沉。
半個月時間悄然已過。
這日,黑白二人照例窩在重靈的院中亭子里,
重靈則在院中,活動著他久未活動過的身體。
妖族的煉體法門果然強悍如斯。
他的身體在當時已肋骨全斷,心臟旁邊被生生洞穿一個巨大的血窟窿。
如此重傷,竟能三日便自動接骨蓄肉,半個月已恢復如初。
這一次,重靈這妖孽般的修復能力,連黑白二人這段時間看向他的目光,都開始變得驚疑起來。
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到如今怕是快要瞞不住了。
……
“主上,”
黑白二人此刻齊齊起身,向院門口躬身抱拳。
纖細玲瓏的身形,著一身紫紅華袍,容色艷絕。
她微微點了點頭,但目光卻從始至終,深沉地望著那個院中的少年,重靈。
重靈亦坦然回望。
片刻之后,
“重靈,你隨本王來。”
閻丑兒揮袖轉身而去,重靈亦身形一動,兩人一前一后便消失在院子里。
……
閻王寢殿外的蓮池小亭邊,兩道身影靜靜地駐立。
“此番我閻氏遭此內亂,多謝你,竟愿意以命相幫。”
“殿下無需言謝。閻羅殿眾人,皆于我有救命之恩。知恩必報,是我的原則。”
重靈說完這一句,接著苦笑一聲搖搖頭,嘆道,
“況且,我只是幫忙獻計而已,最后還拖了后腿。殿下與秋白、暮雪,此番才真是殊死一戰。”
“我們與你不同。為保閻氏能夠一統,不至于因為內亂而分崩離析,所做這一切皆是我們的分內之事,”
閻丑兒擺擺手,
“罷了,恭維的話我們就互相免了吧。重靈,此次你的確是功不可沒,本王許你大賞。說吧,你想要什么?”
“我只為報恩,無他。”
“哦?”
見重靈沒有遲疑的立即回絕,閻丑兒纖手輕輕敲著木欄桿,沉思片刻后,
“本王知你足智多謀,心思縝密。若本王想讓你留在身邊做一位謀臣,你可愿?”
重靈聽到此處,臉上卻慢慢浮現出一絲桀驁而張狂的笑容,
“謀臣?我若有志,也應是立志成為一方天地之主,而非臣子!”
聽他這般言語,閻丑兒的瞳孔驟然一縮。隨即猛然回身抬起右手,五指成抓直取重靈的喉嚨,
重靈的頸脖處傳來一絲絲細膩溫涼的觸感,但他現在已無暇體會,
他只知道閻丑兒此刻貌似輕飄飄搭著他脖子的修長手指,若是隨便一用力,他的脖子可能就斷了。
“既如此,你這般費盡心力,究竟所圖為何?
還有,毫無基礎竟然三日便能聚氣,重傷之下沒有靈丹續命,恢復速度卻快得出奇,
一個小小的人魂體質,怎可能會有這般妖孽的根骨和修煉天賦?
你,究竟是什么人?!
若你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若你來我魔界欲心懷不軌,我……”
“閻丑兒,你信我嗎?”
打斷閻丑兒的話,重靈清亮的眼睛極其認真的盯著她,
“若你信我,何須解釋?”
“……”
似是無力地掙扎了一會,閻丑兒緩緩收回了手。片刻后,幽幽一嘆道,
“罷了,你于我們三人亦有恩,我若真取你性命,小黑小白怕是也要怪我。”
“唔,沒有他們,你就舍得殺我了?”
聽得此話,閻丑兒柳眉一豎,似是賭氣一般,
“不若你試試?”
“無需試,你不信我,我卻是信你的。”
閻丑兒默然,望著重靈此刻目光灼灼,似是感覺到氣氛有一點點微妙,她趕緊轉身不再看他,
“你……這便回去準備妥當,三日后與秋白暮雪二人一起隨本王回族,準備一年之后玄幽學院的考核吧。”
重靈低頭摸了摸鼻子,片刻后,終于下定了決心一般,緩緩開口說道,
“此番你不來找我,我也已準備去找你……然后向你辭行的。”
閻丑兒聽聞,驚訝地再次回過身,紫水晶一般閃爍的瞳仁里,滿是不可置信,
“這是為何?”
重靈苦笑道,
“你心中既已猜疑,我也不瞞你,我的身世……確實是個迫于無奈,不能告知與你的秘密,我也是來到魔界以后方才知曉了一點,
如今,你尚且能看出我的不同,何況回族以后,還有許多族內其他的強者會發現端倪。
屆時,定會有諸多麻煩上門,只怕到時大家難以應付,皆為我所累。
你身為新上任不久的閻王,如今又才剛剛穩定了局面,不能因為我一個人,出現被族內再度質疑的情況,否則又容易引起新一輪的動蕩,我們的努力就白費了。
所以你現在,已經不適合再讓我這樣一個外來的小子跟在身邊了。
我也是時候……該道別了。”
閻丑兒靜靜地聽他說完這一番話。
關于他的事,他什么也沒有告訴她,但她內心最后的一絲防備,卻終于被他打破。
他自人世而來,卻有一身奇精異骨,身世成謎。
可那又如何,他從始至終,都是在為他們而著想。
這便足夠了。
或許有一天,這個少年在這片天地間終將長成一棵參天大樹,然后傲然地俯瞰大地,撐起一片蒼穹。
但如今的他還太過弱小,獨自去闖蕩魔界,讓人未免擔憂,
“可你如今實力尚淺,魔界之內你也未曾踏足,我怕你……”
話還未說完,重靈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將閻丑兒纖細的腰肢輕輕一攬,嬌軀便瞬間跌入了重靈的懷抱里。
“擔心我?”
頭頂上傳來一聲輕笑,
“無須擔心。閻丑兒,謝謝你。是你給了我重生的機會。終有一天,換我來護你。”
最后一句話說完,重靈便松開了懷抱,然后不再回頭,大步離開了蓮池。
“臭小子,魔界閻王的便宜你也敢占。”
亭中那個絕色的人兒,此刻白玉般的臉頰微微泛紅,貝齒輕咬著下唇,眼中泛起一絲絲漣漪。
盈盈而立的身影,待得重靈的背影消失許久,才緩緩隱去。
……
“呼,還好溜得快,”
重靈歡快地走在回院子的路上,神情好似一只偷腥得逞的貓。迷離的小眼神,剛好對上了院門口早已等待著他的兩人,
不過他們倆的眼神更加精彩,
黑:“我靠,重靈你流鼻血了,這是怎么回事?”(吃驚),
重靈右手捂鼻,
“呃……那個,應是許久沒練功了,所以用力過猛導致血壓升高,然后就這樣了吧……”
白:“……”(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