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平小學的保安,一探頭,又看到那個老頭在學校門口轉。問他來學校干什么,也不說,問他找誰,還是不說,就在那來來回回的轉。轉了約摸兩個小時了,保安又過去問他,“老哥兒,您是不是迷路了?”
陳俊友一擺手,“不是不是,我可沒老到那地步,我頭腦清醒著呢。”
“那您擱這瞎轉什么呢?”保安想起手機上看的那些校園暴力案件,不禁對他產生了懷疑。
“嗐,我就是溜達溜達,一會兒就走了。”
“您這溜達的時間可不短了,我看著表呢,兩個小時有了。您要是溜達完了,就趕緊回家去,我們學校到處都是攝像頭,和派出所都連著網呢,一鍵報警!”
陳俊友一聽,嗐,這把我當可疑份子了。
“老弟,你可不能亂說話。我可不是壞人。再說了,這學校門口是公共場所,我咋就不能在這溜達了,我又不干什么違法亂紀的事兒!”
“您干不干違法亂紀的事兒,我管不著,但是我得把罪惡的苗頭掐死在襁褓里。您既然在學校門口無故逗留,我就有義務提醒您。”
“啥罪惡的念頭?我干啥壞事了?”陳俊友不樂意了,臉上的笑容也收起來了。
“我怎么知道您心里什么念頭!總之,您要是沒事兒就趕緊回家,我既然守著這所學校的學生,我得對他們負責!”保安義正言辭地說道。
陳俊友聽他這么一說,心里那點兒不滿也散了,這個人還真挺不錯,怪有責任心的。
“行了,我實話和你說吧,我兒媳婦在這所學校教書,我今天來是來找她的。”
“真的?”保安有些懷疑。
“那當然!我一把年紀還能騙你不成。我兒媳婦今年剛考進去的,第一年上班,教英語的。”
“哦~是嗎,”保安聽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有些相信了。
“那您剛才怎么不說呀,您和我說一聲,門衛室登記一下,您就能進去了,何必在大門口兜圈子呢。”
“這,我不是怕打擾她上課嘛。我想著在大門口轉轉,沒準兒她下班出來我能就見著她了。”
“這您現在可等不著,我們學校所有的老師都是統一放學后下班的,您還得再等倆小時呢。”
“啊,還要等這么久啊。”陳俊友有些意外。之前聽說當老師的講完課就能下班回家了,看來也不是啊。
“對呀,都是到點兒下班的。這樣吧,您和我去保安室坐著等去吧,我那兒還有臺小電視,咱倆還能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個天。”
“行吧,那我就打擾了。”
陳俊友跟著保安到保安室看電視去了。
兩個小時后,下課了。
陳俊友想了想,還是給朱珠打了個電話。
“喂?朱珠,我是爸爸,我在你學校門口呢,對,就你上班的這地兒,在保安室待著呢,好好,那我就在這兒等你。”
朱珠掛了電話,一頭霧水,她不知道公公怎么會來找她。
如果說婆婆和她的交集不多,那和公公的交集就更少了。甚至兩個人單獨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他會有什么事,值得專門跑一趟來找她呢?
“爸,您等很久了吧。”朱珠推開保安室的門,看到陳俊友正坐在那看電視。
“哦,沒有沒有。”陳俊友慌忙站起來。
剛忙完執勤的保安進來了,看到了朱珠,上下一打量,嗯,是學校的老師沒錯。看來這個老頭兒沒有撒謊。
“師傅,麻煩你了。”朱珠對他說道。
保安搖搖頭,“沒有沒有,沒什么麻煩的。你爸爸來了有三四個小時了,一直等著你,行了,既然接到人了那我也放心了。”
“嗯,謝謝您。”朱珠又道了謝,轉頭對陳俊友說,“爸,我們走吧。”
“哦,好。”
陳俊友跟著朱珠走了。
邊走,朱珠邊同他寒暄了幾句,說完那幾句話,兩個人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朱珠知道他有話要同自己說,干脆直接問他,
“爸,您今天專門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陳俊友有些吞吞吐吐,猶豫著該不該說,兩只手在一起搓來搓去,搓了半天,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朱珠看他真的為難,只好替他說,“是為了我們搬出來的事嗎?”
陳俊友點了點頭。
朱珠站住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邊一顆星星微微閃爍著光,她看著那顆星星,許久,那顆星星的周圍又亮了幾顆星星,本來微弱的光,因為幾顆星星的聚集漸漸明亮了起來。
她長嘆了一口氣。
“爸,我回去考慮一下吧。”
陳俊友額頭的紋突然舒展開來,他“唉”了一聲,說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嗯,您路上小心。”
陳俊友走幾步,突然又停下來,轉過身說道,“朱珠,如果你真的不想回來,能不能讓我看看兩個孩子?這么長時間不見,我真的挺想他倆的。”
“好,等星期天了我帶他倆來看您。”
陳俊友轉身走了,朱珠看著他的背影。重病過后,雖然恢復良好,但依然大傷元氣。她心里,突然生出了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