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遠把蘇盈頂到墻上，兩人臉龐貼的無限接近，他伸手指指太陽穴，示意對方看自己堅定沉著的小眼神。
接著，他從蘇盈嘴巴上松開大手，聽天由命似的立在當場。
蘇盈鼻息急促，胸膛起伏不定，眼光刀子般打向身前男子。
“蘇小姐，你摔倒了嗎？”胡立民關心道，聽聲音似乎已經登上樓梯。
“我沒事！”蘇盈突然開口，“把掃帚放回儲物間而已啦！”
胡立民“哦”了一聲，腳步踩踏樓梯的聲音戛然而止。
歐遠長出一口冷氣，雙手合十，連連點頭對蘇二小姐感激不盡。
蘇盈指著他鼻子，以凌厲的眼神質問道：“你來我家里做什么？”
歐遠悄聲把儲物間房門帶上，無奈問向身前女孩：“我說我不是壞人，你相信嗎？”
蘇盈緩慢而堅定的搖搖頭。
歐遠眨眨眼，忽然嘆口氣道：“好吧，這件事跟你關系甚大，告訴你也是應該的。”
“鐵血鋤奸團你知不知道？”他信口胡謅個名目。
蘇盈再次搖頭。
“不知道就對了……總之，這是個專殺漢奸的組織，我到你家，也是為調查漢奸而來。”
“誰是漢奸？你說我們？”蘇盈皺眉道，嗓門兒不覺調高些許。
“噓……當然不是，我查的人是胡立民，新任淞滬警備廳戰略情報處科長。”
“啊？他……他是漢奸？你們有什么證據？”
“只是有所懷疑啦，這不正在取證么。”歐遠說的煞有介事。
“哼！我憑什么相信你？”
“不相信，隨時可以叫你父親來抓我啊。”歐遠泰然自若道。
蘇盈剛才沒有暴露自己，現在就更加不會，對此他有十足的把握。
蘇二小姐用狐疑的眼神將他上下打量片刻，心中似乎猶疑不決。
這時下方傳來胡立民的請辭聲：“蘇伯父，時候不早，我該告退了。”
蘇盈翻個白眼，冷笑起來：“之前都喊蘇部長，現在開始改口叫伯父了。”
歐遠小聲調侃道：“伯父既已叫上，爸爸也就不遠了……”
蘇盈恨恨地捶他一拳，對方胸膛上傳來結實有力的觸感，轉念又想此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未免太不像話，臉上忍不住飛紅一片。
幸而歐遠未曾注意，只是扒在門縫上窺探下方動靜。
片刻后，見蘇定紳已將胡立民送出門，便回頭對蘇盈道：“我也該走了，蘇小姐，還望你為國家大計著想，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要不然呢？”蘇盈抱著膀子反問。
“不然……我這條小命怕是不保。記住，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的身份，哪怕跟你父親也不可以。”
歐遠說完，匆匆往窗臺方向撲去，蘇盈卻開口將他攔下。
“哎哎，等一等。”
“蘇小姐還有何事？”
“若胡立民真是漢奸，你會殺了他么？”
歐遠眼光閃動：“你希望如此嗎？”
蘇盈咬咬牙道：“他如果真是漢奸國賊，那當然該死。”
……
“剛剛開走那輛越野車看到沒有？跟上它。”歐遠鉆進車廂，開口第一句話便讓王虎跟蹤胡立民的綠色軍車。
他還在回味蘇定紳說得那句話：在羅處長的保舉之下，升任正科長……
羅處長豈不就是羅修？王彥樵暗殺名單上的頭號目標。
胡立民若真有這一重身份，那他顯然也很值得懷疑。
“遠哥，你在里面，沒什么情況吧？”王虎見歐遠面色不太自然，開口問了句。
“沒事……一點新發現而已。”
歐遠當然不能把被蘇盈發現一事捅出來，這對他們兩個顯然都不太妙。
念及此處他不禁心亂如麻，蘇盈真的不會出賣自己嗎？萬一她告訴蘇定紳怎么辦？
上次歐遠讓女人幫他保守秘密還是小學六年級，結果第二天全校都知道了他喜歡美術老師這件事。
“女人嘴都松的跟棉褲腰似的，你哪能指望她們把守嚴實呢？”這話當初是誰說的來著？
汽車七轉八折，跟隨胡立民的軍車駛入上海內城，街道上車輛逐漸稀少起來。
夜上海的車水馬龍，終究只屬于外國人占據的十里洋場。
“到前面的路口停車，別轉過去。”歐遠覺得再跟下去難免令前車生疑，干脆下車自行追蹤。
“遠哥，你多加小心。”王虎對他跳出車窗的背影叮囑道。
歐遠鉆入一條暗巷，簡單助跑便躍上一側墻面，忽而借力反蹬跳上另一側墻頭。
沿著墻頭疾走數步，快要撞到樓面時縱身掛上一節陽臺，如猿猴般節節高攀，眨眼間即登上樓頂。
下方胡立民的車輛尚未駛出視野，綠色軍車在夜色下不難辨認。
歐遠奔走如風，身形在夜色掩映下越過一棟又一棟樓頂。
早在他還只是區區斗士時，便能憑借跑酷技能加成，驚險躲過武氏雙雄追殺。
如今突破至宗師境界的身體更不可同日而語，在夜空之上，他就是上海灘當之無愧的主宰。
軍車駛入一座中式四合大院落，院門前停放著一輛大馬車，車廂裝飾華麗，那馬兒卻病懨懨的無精打采。
歐遠跳到院子后方，一座三層小樓的屋頂花園，蹲在陽臺上借花草遮掩監視對面的一舉一動。
“【玉龍飛天紋銅鏡】為你照出穢邪之物——戾蠻貂之血。”
魔幻昆侖！胡立民果然跟他們有所勾結！
胡少校剛一下車，宅子正廳中便走出兩人，其中赫然就有那位馬戲團老板金鴻昌。
“羅處長，不勞您相送了，在下的馬車就跟門口停著吶！”金鴻昌客氣道。
“呵呵！金先生一路當心，近些時日上海灘可不太平啊。”羅處長穿一身軍裝制服，看上去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
“哎，立民，你也到了，來我給你引薦一下，魔幻昆侖馬戲團的金先生。”
胡立民遞出右手：“金先生，上次大世界匆匆一面，別來無恙？”
“哈哈！我說這位長官怎么如此面善，原來是蘇部長身邊的乘龍快婿啊！”金鴻昌笑道。
“金先生莫要取笑在下，我跟蘇二小姐的事情八字兒還沒一撇呢。”
“以胡少校的人品才貌，那一撇豈不是遲早的事情？”雖然間隔較遠看不清他臉上表情，但想來又是一番吹捧。
“蘇小姐那一撇，他這輩子都指望不上啦。”歐遠心中冷笑道。
院中幾人互相寒暄一番過后，羅修和胡少校一同將金鴻昌送進宅門前的馬車里。
歐遠沒有輕舉妄動，直等馬車駛出一條街開外，才飛身躍出陽臺，幾個起落間跳上四合院屋頂。
而在那輛遠去的馬車之上，駕車小廝正跟金鴻昌匯報。
“方才羅處長宅邸附近有人出沒，我已派梅子姐前去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