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漸漸的過去,夜色降臨,暮色蒼茫。
雖然是陽春三月,春回大地。可是,到了晚上,依然是寒風刺骨。
現在,那么多的地主老爺都被圍困在知府衙門前面的空地上,不許他們離開。被寒風一吹,頓時感覺又冷又餓的。有人的肚子情不自禁的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剛開始是一個人的肚子在響。后來是越來越多的人肚子開始咕咕響。有人開始滿臉的苦色。他們平時都是養尊處優的,哪里受過這樣的苦?
他們各自帶來的家丁,也是開始躁動不安,試圖迫近,拯救自己的老爺。
結果,楊崢一瞪眼,又全部縮回去了。
他的眼神明白無誤的表示,誰敢上來,誰就得死!
那些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敢繼續靠近。只好是各自回去通風報信。同時派人向南京城報信。
他們最大的依仗,還是在應天府里面。
“楊崢,萬一有哪位國公爺出面……”王懋德無比的擔心。
“對啊,楊崢……”侯方域也是有點慌了。
南京城里面的那些國公爺,都不好招惹啊!
他們都是有兵的。
準確來說,是武裝家丁。
這年頭,衛所的軍戶早就失去了戰斗力。
可是,各個衛指揮使,又或者是各個國公、侯爵、伯爵的手里,都有數十人,或者是數百人的私兵。
這些私兵,名義上都是各個勛臣權貴的家丁。但事實上,他們就是各個國公爺的最直接的戰斗力。他們有最好的武器,最好的待遇,最嚴格的訓練。如果是有什么事需要國公爺出面,這些武裝家丁就會首先出場。如果是情況危急的話,真的是會產生火拼的。
“打架嗎?沒怕過!”楊崢撇撇嘴。
“可是,皇上……”侯方域憂心忡忡,“萬一皇上……”
“皇上什么?”
“萬一皇上擔心引發江南騷亂……”
“然后甩鍋給我們,然后砍我們的腦袋?”
“唔……”
王懋德和侯方域都是艱難的點點頭。
這些話,他們當然不敢直接說出來。可是,他們的內心,的確是有這樣的擔心。
要知道,絕大部分的官員,對于當今皇帝的性情,都是比較忌憚的。或者說,是比較信不過的。在他們眼里看來,崇禎皇帝喜怒無常,剛愎自用,刻薄多疑,你永遠都不知道他會在背后琢磨什么。偏偏是這位皇帝又怕承擔責任……
如果江南引發騷亂,為了穩定江南,誰知道這位皇帝會不會將他們幾個拿來當替罪羊,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現在,要改革稅制,是皇帝的意思。但是,一旦是惹出什么風波,說不定皇帝就會推諉,說自己根本沒有那樣的意思,都是他們幾個曲解了。然后下旨將他們幾個滿門抄斬了事。然后皇帝自己就跟沒事人似的,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你們擔心的情況不會出現。”楊崢非常篤定的說道。
“你為什么那么肯定?”王懋德不解。
“我就是這么肯定。”
“唔……”
王懋德和侯方域再次面面相覷。
這是不屑解釋嗎?
可是,萬一皇帝真的改變主意……
“你們如果害怕,可以打退堂鼓。”楊崢無所謂的說道,“所有責任,我一個人承擔。”
“都已經這樣了。我想要退出也不可能了。”王懋德苦笑著說道,“開弓沒有回頭箭。楊公子,你倒是說說,下一步的計劃是什么。”
“餓死他們。”楊崢輕描淡寫的說道,“餓到他們愿意交錢為止。”
“連水都不給嗎?”
“一個人光喝水的話,可以堅持七天。你說呢?”
“那……不給。”
“不但不能給他們任何食物。我們自己還要在他們的旁邊大吃大喝。”
“這……”
王懋德和侯方域再次面面相覷。
狠!
太狠了!
這簡直就是將那些地主老爺往死里弄啊!
“來,開飯了!”
“好咧!”
一聲令下,各種菜肴送來。
楊崢說到做到,直接派人去大寶樓、乾元樓準備美味佳肴。
這幾個酒樓,都是常州府最出名的。
頓時,香氣四溢。
那些地主老爺都是拼命的咽口水。
“想吃嗎?”楊崢笑吟吟的說道,“想吃的話,就早點將銀兩交上來。”
“你不得好死!”廉乃剛又急又怒的叫道,“等南京來人,我看你們怎么辦!”
“我們是皇帝的親兵,你說南京來人,見到我們,是不是首先應該行禮問好?”
“你!”
廉乃剛氣呼呼的憋著不說話。
他感覺這個楊崢真的是二愣子,真的就是傳說中的傻子。
你說,除了傻子,還有誰會這么蠻干?
將他們這些人全部扣起來?換了一個人,有誰敢這樣干?
偏偏是楊崢就敢!
你還沒辦法和他說道理!也沒辦法威脅他!
別人外號楊大傻,說的就是腦子少根筋,不會轉彎。你和他根本無法溝通。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他瞎折騰。
可是,真的感覺很餓啊!
那一陣陣的香氣,簡直就是剔骨的刀。
他們的五臟六腑,似乎都是有無數的螞蟻在爬,難受的好想扒開自己的身體去抓。
“咕嚕!”
“咕嚕!”
聽口水的聲音越來越響。
可是,楊崢等人充耳不聞,繼續吃香喝辣的。
偏偏是大寶樓、乾元樓的那些廚師,都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將各種菜肴都做得是色香味俱全!
在凜冽的寒風中,又冷又餓的地主老爺們,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可是,他們不敢有絲毫的動作。
因為,他們發現,周圍聚集的錦衣衛越來越多。
卻是從南直隸其他地方增援來的錦衣衛到達了。
“看到大家這么辛苦,我心軟了。”楊崢吃飽喝足以后,慢悠悠的擦著嘴邊的油漬,慢條斯理的說道,“這樣吧,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給大家二十個名額。最先繳納的二十人,可以享受折半優惠。每畝田地只要繳納五錢銀子。二十一名以后的,每畝田地一兩銀子……”
“我,我,我交……”話音未落,已經是有人弱弱的叫道。
“你叫什么名字?”
“趙俊盛。”
“好。將他的資料拿來。”
“馬上。”
很快,相關的資料送到楊崢的手里。
這個趙俊盛,家里只有一萬三千多畝水田。按照五錢銀子每畝,只需要繳納六千多兩銀子。
在所有的地主老爺里面,他的年紀是最大的,身體是最虛弱的。
被楊崢扣押了幾個時辰以后,他承受不住了。
“趙老爺,你是最識趣的。”楊崢含笑說道,“現在,你可以叫你的家人來支付銀兩,然后就可以離開了。”
“趙俊盛,你這個老東西!”廉乃剛惱怒的叫道,“等回去以后我再和你算賬。”
趙俊盛低著頭,不敢說話,顯然是害怕廉乃剛。
楊崢慢悠悠的上前去。
“啪!”
“啪!”
反手就是一巴掌。
然后正手又是一巴掌。
廉乃剛頓時被打的眼冒金星,幾乎暈倒,兩邊臉頰腫的老高。
“想找打是吧?”
“來!捆起來!”
楊崢冷冷的揮揮手。
幾個錦衣衛立刻蜂擁而上,將廉乃剛五花大綁。
“點火!”
楊崢又下令。
幾個錦衣衛點燃了一個火堆。
在寒風中,火堆熊熊燃燒,火苗經常躥起一丈多高。
“你,你要做什么?”廉乃剛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
“沒什么。看你身上衣服單薄,肯定很冷,我將你放在火上烤一烤,去去寒氣。”楊崢獰笑著說道,“不過,我的燒烤技術不是很好。以前都是烤烤兔子、乳豬什么的,從來都沒有烤過人。可能會烤傷你大老爺。如果真的出現意外,那對不起,手藝不好,還請多多包涵……”
“你!”廉乃剛和其他的地主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老天!
這個楊崢簡直是瘋了!
居然要將人放在火上烤?他就不怕搞出人命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