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錢詠(1)
果然穿越是會上癮的,王秘書心想,又問張君君:“您這次有什么特殊需求嗎?”
張君君欣然回答:“上次既然是唐朝,這次我想回宋朝!我也不想再跟那些廟堂上為官做宰的人有交集了,你隨機給我分配一戶中上等人家即可。”
“北宋還是南宋?”
“不管南宋北宋,只要在首都就行——首都資源多,繁華,好玩。”
“好的,那這次要當回女性么?”
“這是個好問題,”張君君低頭默默想了一會兒,抬頭堅定回答,“暫時不要。穿成女性的話,如果是個很年輕的,大概率要在落后的醫療條件下生孩子,想想都嚇死人;生完孩子的還要千辛萬苦帶孩子;孩子大了的,以古人的壽命,估計離進棺材也不遠了,所以還是不當女的好。”
“還有其他要求嗎?”
“嗯……先就這樣吧。”
王秘書做了記錄,朝張君君點點頭。客戶躺好、艙門關閉后,王秘書招呼秦工過來設置參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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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君這次穿越后,發現自己正一個人坐在桌邊。她立刻閉目,調取到如下相關信息:
1)此人名叫錢詠,字敬先。2)家徒四壁,父母以小本生意為生,春季賣雨傘,夏季賣涼飲,秋季賣豆腐,冬季賣斗笠。3)上有一個哥哥,三次科舉全部落第,如今在糧行扛包當苦力。4)錢詠如今跟哥哥落第前的生活軌跡一模一樣,日復一日起早貪黑地看書備戰科舉。5)截至穿越這一時刻,錢詠已經落第兩次了,半年后將迎來第三次考試。6)再不及第,他的未來會跟哥哥一樣——當苦力。
張君君很失望,想不到在宋朝,小康之家也這么清苦。很快,她就發現,家境上的問題根本不算什么,真正的痛苦還在后邊。
這第四次穿越對張君君來說簡直比之前三次受死加起來還難受。上次她穿越成趙靖材后,生活優渥,自身一系列躁郁妄想等精神病癥狀都快自愈了,此刻全都又回來了——頂著兩倍于高考生的年紀壓力、三倍于高考生的時間壓力還有五倍于高考生的經濟壓力,她要瘋了,每天聽到的就是:
“爹娘起早貪黑,辛辛苦苦幾十年,還有你哥每天累的要死要活給人扛糧食,可都是為了你!你說,你要是不好好看書、再考不上,這一家子人你對得起哪個?”
還有,
“家里窮得叮當響,就指望你考上個舉人進士的,在朝廷得個一官半職的,好好補貼補貼家里!”
某天聽父母說完這些話,錢詠忽然想起了大文豪亞里士多德的一句名言:每一個被逼瘋的考生,身后都有一兩個寄予太多厚望在他身上的父母。
錢詠很清楚,自己這輩子注定與官場無緣,因為穿越前她(張君君)提出的要求是“不想與為官做宰的人有交集”。于是某次,他大著膽子回了句:“爹,孩兒志不在此!”
然后被打得體無完膚。
錢詠只好硬著頭皮死學死背,有時會眼含熱淚仰望天空,心中懷念美好的高中時代,卻不是懷念哪個小男生,而是懷念曾經深惡痛絕的理科——宋朝時候,窮逼手頭沒有任何娛樂設備,如果有道斜坡小車或者紅球抽取問題還能換換腦子,這可好,一天到晚只有文綜,還不包含地理,不說錢詠這種本來就精神不穩定的,就算健全人也得瘋。
終于,臨考試還有十天的時候,錢詠崩潰不干了——他要自殺,然后重新穿越。
他都想好了,傻子才要穿越成普通人體驗生活,下次穿越,還要穿成權貴。直入清北算個毛,他要穿越到擁有“某一門沒復習于是干脆令學校取消該門考試”的那種能量的家庭。
錢氏夫婦一開始只當兒子是鬧情緒,便采取“有本事你死一個我看看”的強硬態度,還丟給兒子一根上吊專用粗麻繩。
很快他們就發現兒子是真要尋死——
只見錢詠開開心心地把頭往繩套里一鉆,一腳踢翻凳子,身子便懸在空中晃晃悠悠,舌頭吐出來老長。
就這節骨眼上,錢氏夫婦還淡定地看了一會兒,看到兒子完全沒有掙扎求救的意思后才趕緊把兒子弄了下來,又是掐人中又是喂水的,錢詠才總算是沒能死成。
神智不清的錢詠在錢母懷里哭道:“我老公出軌那么點小事我都差點自殺,你們現在逼我考清北哈佛埃麥替,信不信考一回我死一回!”
“哎呀呀,這是中邪了,快請道士來!”錢母哭喊。
別看錢氏夫婦平時一毛不拔,一發現兒子中邪,眼都不眨直接請來了最好的道士。
宋朝評價一個道士好不好,一般就看三個指標:符紙數量、厚度、質感。這位道士燒符燒出來的紙灰量超大,扔水里跟泡木耳一樣泡發后,愣是把錢詠撐得兩天沒吃飯,不然也不能稱最好的道士。
精神受到刺激,又吃了大量紙灰,塞在肚里鼓脹難消,錢詠一病不起,考試也錯過了,一蹶不振,每天就挺在床上等死。
“起來,跟我走,”這天錢父忽然來到病榻前,沖兒子說,“我帶你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