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舟的話如一道驚雷落下，他實在受不了這種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父母給了你生命，你卻這樣白白犧牲，簡直不可理喻！

　　女子看著阮舟，一個陷入絕望對世間再無留戀的人如何才能活下來？

　　答案是給她一個精神支柱，就像阮舟現在無意間所做的一樣。

　　她喘息著，看著阮舟，張嘴還想說什么，卻是一個字也擠不出來了。

　　雨水沖刷著她，她的內心似乎有什么閃了一下，卻轉瞬即逝消失不見了。

　　......

　　在阮舟的幫助下她埋葬了她的姐姐，以古琴做碑，上書“慈姊葉青璇之墓”七個大字。

　　做完這一切后她跪在墓前磕了三個頭，隨后站起身，雙手的指甲滲出淋漓鮮血滴落在地上又被雨水沖散，她轉過頭看向阮舟一言不發。

　　“跟我走吧，你這樣子像個鬼一樣。”阮舟說道。

　　此時女子青衫上滿是血污泥塊，長發被雨水打濕粘在臉上，雙眼腫的老高還布滿了血絲，手上是方才挖墓殘留的混著血水的泥塊，看起來和傳說中的女鬼沒有什么區別。

　　阮舟邁開步子向著破廟的方向走去，雨幕漸漸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跟了上去。

　　破廟中，陸東扎著馬步不時看看門外又看看陸冉，火光閃爍著為寒冷的夜留住了些許溫暖，遠遠的，他看見了雨中出現的那個身影，心中舒了一口氣卻依然保持著馬步一刻不敢停歇。

　　“休息一下吧。”阮舟進門后對著陸東說道。

　　陸東點了點頭下一刻啪地癱坐在地，伸出手指著阮舟后面驚叫道：“師，師父，有，有有有鬼啊！”

　　阮舟哼哧一聲看著陸東一臉真·見鬼了的表情想笑又覺得不太好只能強行憋回去，轉頭示意她進來。

　　“接點水燒上。”阮舟對陸東說道。

　　“是，師父。”陸東咽了一口唾沫拿著鐵皿繞開女子到門口接水去了。

　　“坐吧，把衣服烤干。”阮舟又對著女子說道。

　　她也不說話，只是應著阮舟的話坐到火堆旁邊看著躍動的火焰出神，她下巴靠在膝上，將整個半臉都沒入臂彎之中，眸中倒映著火焰。

　　陸東捧著鐵皿過來了，皿中盛著滿滿的雨水，小心翼翼地將皿放到火上，又擺弄了一下一直架在火上的野豬這才盯著女子緩緩地退到身后陸冉的旁邊坐下，師父想要養個鬼嗎？鬼吃豬肉嗎？要是她只吃人肉怎么辦？

　　想著想著陸東只感覺一陣困意襲來，白天一直在趕路，入夜又是扎了好久的馬步，作為一個只有十二歲的小孩子，他真的太累了，朦朦朧朧地就睡了過去。

　　阮舟拿出匕首割下一塊肉遞給她，“別餓死了，吃點？”

　　她依舊不說話，也并沒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就那么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阮舟收回手，將烤肉放在自己的嘴里嚼了起來。

　　“你想為她死，她想讓你為她死嗎？”阮舟沒有看她，一邊用匕首切割著野豬一邊淡淡的開口。

　　她猛地轉過頭看向阮舟，腦海中又響起了姐姐的話，“若是能活著...”

　　忽地一聲哽咽，她深吸一口氣，開始嗚咽起來，壓抑著聲音，卻如同門外雨聲一樣連綿不絕。

　　阮舟切下一塊肉遞到她面前，她看著阮舟，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一刻直接伸出手抓起肉塞入口中，一塊兩塊三塊，一塊接著一塊，伴隨著咀嚼和吞咽，小半個后腿都被她咽下腹中。

　　阮舟伸出手摸著她的頭，露出一個老父親般欣慰的笑容。

　　“能別碰我嗎？你笑起來很惡心。”她抬起頭對上了阮舟的臉說道。

　　阮舟手顫抖了一下，收回手收起笑容站起身走到門口看向門外雨夜，雨水漸漸地小了，最終傾盆的大雨還是停了下來。

　　再回首，她已經蜷縮在火邊睡著了，就像是一只貓。

　　......

　　陸東躺在干草上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擦去眼角的淚水，目光兇狠地環顧四周，在看到陸冉后方才放下一顆懸著的心。

　　這時，躺在不遠處的青衫女子映入他的眼簾，在日光的照耀下他終于不會再將她當成是鬼了，只是奇怪師父只是說出去方便一下為什么方便了個女人回來，難道師父說的方便不是他以為的方便？

　　他打了一個激靈搖頭甩開了腦中不可名狀的思想，畢竟師父也是成年人，只是看這樣子不會是用...強了吧？是不是不太好啊？

　　“小東，看我干什么？過來生火。”阮舟一邊處理著手中的野味一邊說著。

　　“是，師父。”陸東小心翼翼地翻身起來抱起一堆干草小跑到阮舟身邊準備生火。

　　這時候那個女子也幽幽轉醒了，她坐起來看著忙碌的師徒二人，全然不顧粘在臉上的雜草。

　　陸東一個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想憋又憋不住的表情逗樂了一旁的阮舟，于是他循著陸東的目光看去，也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師，師父，我錯了，”陸東低聲說道，“這哪是女鬼，分明是個乞丐。”

　　“不要看不起乞丐啊，乞丐還有會降龍十八掌的呢。”阮舟低聲回道。

　　“我不是乞丐。”她冷冷地說道。

　　陸東不敢再搭話了，阮舟卻轉過頭看向她說道：“只有乞丐才不會笑，你都不笑，不是乞丐是什么？”

　　“胡說，乞丐分明就會笑。”她反駁道。

　　“明明就不會，我都沒見過，除非你笑一下證明給我看。”阮舟說。

　　“我一笑豈不是證明了我是乞丐？才不上你的當！”她別過頭哼了一聲。

　　阮舟愣了一下露出震驚的表情又轉過頭對著陸東說道：“她，她居然還挺聰明！”

　　陸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愣愣的看著阮舟，我要不要說話？師父是不是想讓我說點什么？我說點什么好呢？

　　“嗯！”陸東實在找不到該怎么接話，于是就重重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你！”她氣地笑了出來，隨手抓起一把干草扔過去卻只在半空中就懨懨落地。

　　“笑起來不是挺好看的嘛。”阮舟笑呵呵地說道。

　　她愣了一下，又笑了出來，只是邊笑邊流著淚，誰的笑容背后沒有一段往事回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