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真相不語,死者不語。
???“開學倒計時,剩余 x天?!?p> 這是余非魚對于昨夜那個光怪陸離夢的唯一印象。
黑暗中,一個LED屏幕閃著微妙的紅色光芒,映著這樣幾個大字,仿佛某種不知所謂的倒計時牌。
有時晚上做了個精彩紛呈、堪比院線大片的夢,醒來時總覺得自己經歷了許多,卻一件也不記得。
唯有夢中的這句話,仿佛在她心里生了根發了芽,牢固頑強生長著,或許是對那個想不起來的夢境過于留戀,讓她連開車上班途中,還不時回想起來這幾個大字。
忘記說了,余非魚是南國蓉市公安局的一名刑事警察,作為一個女生,她主要負責技術協助,也并非什么在校學生,“開學”這倆字離她非常遙遠。
這姑娘年方二八,不對,還得再加上八歲,二十四歲的她熱愛工作,但,這與此人迷迷糊糊,每日上班堪堪遲到并無矛盾之處。
這天早上,她被那個夢攪擾得心神不寧,動作更是比往常慢了幾分,匆匆忙忙隨意找了個地兒停車,在食堂拎兩個公家出品、皮薄餡大不計成本的包子,一路狂奔,終于在時針端端正正指向“8”時成功上壘。
打卡器發出一聲清脆的女聲。
“打卡成功?!?p> 余非魚長舒一口氣,隨后西子捧心似的摸著胸口大喘氣,緩慢地上樓回了辦公室。
她所工作的這棟副辦公樓共有十五層,自然是安裝了電梯的,可惜因為早間上班人數繁多,有時等電梯還不如邁開兩條腿來得省時間。
何況余非魚的辦公室位于四樓,這種不高不低的樓層,就算是運氣好,搭上了一班早高峰的電梯,也會在按下“4”這個數字時收獲一眾異樣的眼光。
作為一個也工作了兩三年的“老人”,她很清楚這樣的眼光內蘊含的意味。
“才四樓,年紀輕輕的,就不能爬爬樓梯?”
這也不能怪別人,的確是沒什么五層以下的同事專程去擠電梯,除非搬運大件物品。
甚至還有個駐扎十一層的特警大叔,據說每天,只要不趕時間,都吭哧吭哧地爬樓梯上下,美其名曰順便鍛煉身體。
相較而下,余非魚覺得自己一定是望塵莫及的那只烏龜。
人家爬樓步伐輕快,而她,經過一段亂七八糟的回憶,此刻終于抱著欄桿到了四樓,只剩下大喘氣的份兒。
技術大隊隊長的辦公室門戶大開,隊長是個坦蕩人,只要他在內,必然開著門。
余非魚瞄一眼手表,已然八點過五分,不敢多待,將腳步放輕,模仿著貓的步伐,也努力將呼吸平復。
一米,兩米,三米。
在即將遠離危險區域,到達自己的目的地----403辦公室的時候,身邊擦過的門忽然大開,一個身材瘦削的年輕人看見她,先是一愣,然后笑嘻嘻地說:“非魚,又遲到了?”
他明顯是故意說得很大聲,余非魚甩給他一個白眼,然后灰溜溜地跑了。
這年輕人是痕跡室的陽遠洋,什么都好,就是喜歡捉弄人,尤其喜歡整余非魚。
這也難怪,余非魚這人眼睛雖大,卻有點無神,臉不算瘦,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但不是那種距離感的面無表情,而是……總給人一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長成這么一張臉又不是我的錯!”
當初聽見視頻那邊人臉分析的大哥這么評價自己時,余非魚就曾經抗議過。
可惜抗議無效。
因為她近五年以來,統共丟了五個手機,十六把傘,以及其他零碎東西若干。
加上那么一張睡不醒臉。
正如陽遠洋此刻回身和對桌同事聊天所說。
“還能是誰,非魚唄,又遲到了,有點小迷糊,不過還算是熱愛工作?!?p> 剛剛工作的人,或許沒有資格談喜歡或者討厭這份職業。
因為新人或是尚且沒有吃過熬夜通宵,翻來覆去的苦楚,或是沒有體味過同事協助,完成工作任務的成就之甜蜜。
因此陽遠洋覺得自己對于余非魚的評價尚算中肯。
等她終于蹭回了自家辦公室,剛坐下啃了倆包子,手機鈴聲開始吆喝。
“喂,陸家鎮發了案子,那邊請求出勘現場?!?p> “好的?!?p> 掛了電話,余非魚一邊收拾自己的設備箱,一邊念叨:“沒想到,大周一的早上就這么不太平?!?p> “說起來,今天還是中元節呢。”
后頭桌的但但忽然陰森森地說。
余非魚其實膽子極小,也就比她家中飼養的那只肥兔子大不了多少,聽但但這么一說,明明手上停了一下,卻還是要嘴硬。
“那又怎么樣?!?p> “要不要陪你去啊,膽小鬼?!?p> 余非魚決定置之不理。
但但大名但遠航,這個人姓氏特別,人卻還不錯。
余非魚無暇管他,人家自然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五分鐘,大約清點一遍,她便扯起單肩包的包帶,拎著小勘察箱,飛快地下了樓。
在電梯里提前與叫她出現場的大佬會合,大佬名叫祁連,江湖人稱“連哥”,經驗豐富,觀察老道。
照例閑聊兩句。
“這次是什么案子?”
“不太清楚,聽說死者是個小孩。”
余非魚的太陽穴一下子跳起來,這種案件會更加受到警察的關注,也更加受到社會的關注。
作為成年人,我們總會奇怪。
這些青春年少的孩子,所謂八九點鐘的太陽,到底是怎樣的惡意害死了他?
孩子總歸是天真無邪的,好像即使是他自身的原因,也總能歸因到社會家庭的身上。
余非魚收起思緒,看著連哥啟動了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