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里的戰斗已經落下帷幕，將士已經開始回撤軍營。
沈休和龍夕兩人走在一群身著統一制服的龍騎之中，顯得有些扎眼，時不時的有各種目光投到兩人身上。
龍夕有些不適應，悄悄的拽著沈休的衣角，縮在他的身后。
沈休看了看龍夕，她還穿著那晚自己給她的破舊棉襖，雖然干凈，但配上她那張無暇的小臉蛋怎么看都不搭。
而且龍夕比他小了一圈，套一件寬大的棉襖，都快落到她膝蓋上了，應該很是漏風。
“冷嗎？”沈休問道。
龍夕搖搖頭。
這到不是龍夕說假話，她好歹是一級煉氣士，這點嚴寒對她而言還真沒什么。
沈休想起在主帳門口看到的四圣女，和她那身白色的長袍，還有白狐皮圍脖，若是穿在龍夕身上，鐵定好看。
沈休笑了起來，“等回去，我給你置一身好行頭。恩，你喜歡白色嗎？”
“喜歡。”龍夕有些雀躍。
女生愛美，無關年齡。雖然穿著這一身行頭也不冷，但若能換一身漂亮的衣服，龍夕也很是期待。
她出生富饒家庭，要什么有什么，對金錢還沒有太大的觀念，所以也沒有考慮到會不會給沈休帶來負擔。
沈休見她開心，也露出笑容。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朱平，悄聲道：“平哥，問你個事，一條白狐皮圍脖，一件貂皮長袍，大概要花多少錢？”
朱平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龍夕，揶揄道：“你小子還肯花錢嘛，怎么，看上人小姑娘了？不過你們都還小，結婚可要等幾年咯。”
沈休無語，心道你想得真長遠。
朱平雖然只是龍騎衛一小兵，但卻是正兒八經的世家出生，對這些還是有些研究，道：“這個嘛，最低也要個好幾千吧。”
沈休摸了摸兜里的幾個子，覺得很有壓力。要知道，他在陳福那里幫工，一個月也只能拿到不到一百塊。
而且幸苦好幾年攢下的錢，一大半交給了郝老大，還沒有坐上車……
入夜，周養浩穿戴整齊，一個人坐在營帳之內，他知道二皇子呆不了幾天，從他白天對自己連著幾波暗示來看，今晚肯定會召見自己。
今天白天發生了許多事，其余幾名沒有受傷的總兵一直忙個不停，但衛爭鋒一直沒給他安排什么事，看來是對他起了芥蒂。
不過周養浩也想得開，將心比心，如果自己手下的何興突然以一個五級煉氣士的身份蹦了出來，當著自己上司的面解決了一件棘手的差事，那他也會有些想不通。
果不其然，沒有多久，便有一名身穿金色戰甲的男子走近他的軍營。
這是二皇子帶來的護衛，帝國的皇家衛隊。
“周大人，殿下有請。”
周養浩站起身來，“勞煩帶路。”
兩人來到二皇子的營帳門口，護衛停下了腳步，撩起門簾，道：“周大人自己進去便是。”
周養浩沖他抱了抱拳，道：“有勞了。”
二皇子見周養浩過來，快步迎了上來，握著他的手將他迎入掌中。
“周大人，久候多時了，請坐。”二皇子笑道。
二皇子身披棉袍，里面穿著一件絲綢睡衣，腰間捆了一根腰帶，顯得有些隨意，但也無形中給周養浩減輕了一些壓力。
“今日在場上不好明說，但這次，周大人可居首功。”二皇子道。
“不敢，這次能夠退敵，全仗二皇子與諸位大人的功勞。”
二皇子擺擺手，道：“這些都是場面話，到底是誰的功勞，我們都心中有數。”
周養浩笑而不語。
二皇子給他倒了一杯水，道：“周大人能踏足四級高階煉氣士，實乃帝國之幸。”
周養浩道：“托殿下鴻福。”
二皇子笑道：“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可別推倒我身上。”
周養浩也笑了笑。
二皇子突然正色道：“以周大人的修為，不說一省總兵，但進入天都是沒問題的，為何甘心在一小小的明悅城當差呢。”
周養浩聽出二皇子的招攬之意，嘆道：“卑職出生微寒，能坐上一城千總，已經是陛下垂憐，祖上積德了。”
二皇子冷哼一聲道：“豈有此理。要想興旺一國，必須唯才是舉。而天都那幫人，特別是參議會的那幫老頑固，食古不化，靈頑不靈，才讓周大人這般人才埋沒。”
若是周養浩年輕之時聽聞二皇子這話，必當拍手相和。但在官場浮沉多年，早已不像當年那般鋒芒畢露，此刻圓滑道：“二皇子深明大義，實乃帝國之幸。”
二皇子笑著擺擺手，然后正色道：“可即便如此，周大人身為四級高階煉氣士，哪怕并非世家出身，以不至于如比。”
周養浩知道這是需要自己表態了，沉默一陣道：“我少年從戎，從一小兵坐到一城千總，見識過太多無可奈何，實在有些心灰意懶。”
二皇子起身，踱了幾步，道：“周大人是對帝國不滿嗎？”
周養浩一驚，忙站了起來，道：“卑職不敢。”
二皇子按住他坐下，怒道：“為什么不敢？就應該不滿！別說周大人你，我也不滿，父皇也不滿！”
周養浩又是一驚，正要說話，二皇子制止了他，道：“周大人不要再說奉承話了，不要以為我身在廟堂，就不食人間煙火了。帝國是怎么一副局面，我難道還不知道。話說重點，那叫國不將國！”
周養浩大驚失色，又站起身來。
二皇子也站起身來，幽幽嘆道：“周大人不要以為這是危言聳聽，也不要覺得陛下執掌天下不去作為。你剛才說過，你一個小小的明悅城千總，都見識太過的無可奈何。在我這個位置，在父皇那個位置，無可奈何的事，比你只多不少。
二皇子又執起周養浩的手坐下，道：“龍騎好歹有個五年有一次招新，給了各城外城的孩子一些機會，可天都那些文官呢？
“那些掌握國家政務，經濟命脈的官吏，你隨便拎一個出來，往上數三代，哪個人不是官宦出生。而那些個有真才實學，滿腔報復的有志之士，卻是報國無門。
“這些本該屬于這些有朝氣的年輕人的位置，全被那些油頭大耳，滿腦肥腸的官二代給搶了。”
周養浩心有戚戚，但知道這些不是自己可以評價的，干脆沉默不語。
二皇子又道：“陛下沒有想過改革嗎？可畢竟有個參議院總給父皇使絆子，畢竟各個機關的要員，都是他們的子弟門生。他們中飽私囊，還要靠這幫人呢！”
“設置參議院的最初目的，就是限制皇權，這本不是壞事，但發展到今天在這種地步，已經成了帝國發展的阻礙。”
二皇子有些義憤填膺，周養浩將水杯遞了上去。
二皇子抿了抿，道：“不過終歸到底，這還是帝國的家事，帝國始終是父皇當家，花點時間，總是可以解決的。但是卻有人不想讓我們解決這些事兒，在暗處從中作梗。周大人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周養浩點點頭，輕聲道：“圣域。”
二皇子贊許的看了他一眼，道：“沒錯，圣域。因為他們的原因，帝國十三省，實際掌握在我們手中的，不過區區三省，這也極大的限制了帝國的發展。而我們這次在明悅城的行動，也是嘗試著打破圣域給的枷鎖。”
周養浩猶豫一下，還是問道：“圣女約殿下三日后一晤，想來就是要對明悅城的事進行談判，不知天都那邊的意思是？”
二皇子一下子垮了下來，有些無力道：“還能怎么辦，圣域擺出了這樣的陣勢，我們還真能給他們打一仗不成。”
周養浩早已想到這個結果，不過經二皇子之口說出，卻是落實了這件事，當下有些失落。
二皇子看著周養浩，道：“周大人，我大概了解了一下的過往，大概知道你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我明人不說暗話，就是看重中了你四級高階煉氣士的修為和你的為人。我欲中興璇羽國，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周養浩有些沉默了，二皇子說的是“我”，而不是陛下。
陛下雖然正值壯年，一直沒有立儲，下面的幾個有實力的皇子早就斗得天翻地覆。
此時二皇子就是想把他拉攏到他這一派。但皇家的事，一個不小心，掉腦袋不說，還有可能禍及家人朋友。
這讓周養浩不得不猶豫。
見周養浩不語，二皇子道：“周大人，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我在這里也不說什么升官發財之類的話，但我會給你一個承諾。若你愿意與我共同進退，你年輕時的報復，我也會助你實現。”
周養浩霍然抬頭。
二皇子含笑道：“當然，這是大事。三日后，我與寧祈梅談判后就會返回天都，周大人可到那時，在決定要不要跟我一塊回去。”
“話已至此，我也沒其他說的了，周大人若是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周養浩站起身來，但沒有走出營帳。
二皇子好奇道：“周大人可是想說什么？”
周養浩心思白轉，終于點頭道：“殿下剛才說帝國十三省，只有三省控制在我們手中。”
“是這樣。”
“我有一計，興許能為殿下解憂。”
二皇子目光一凜，重新坐了下來，又為兩個杯子斟滿水。
“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