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功，我待你如何？”羅平安，也就是陳魁，右手持刀，刀尖抵于地，左手背負于身后，背對著羅功，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繁星，問道。
“大哥你待我恩重如山，如果不是大哥，羅功這條小命，早就沒了，沒有大哥就沒有羅功。”羅功抱拳說道。
“羅平安。”陳魁喃喃自語道，他變成了羅平安，繼承了羅平安的一切記憶，從軍三十三年，出生入死，血戰疆場，這個時候，陳魁才真正明白，為何羅平安會選擇背叛蜀漢，因為他是，羅平安。
陳魁轉過身來，看著羅功，一言不發，眼前這位自己的心腹，頭發已經白了些許，一張飽經風霜卻異常堅毅的面容。
“你的頭發，白了。”陳魁看著羅功的頭發，說道。
“大哥。”聞言，羅功眼眶略微有些濕潤，看著陳魁。
羅平安自己，又何嘗不是呢，羅功不到四十，而羅平安已經年過五十，發須已然斑白，早已過了壯年，這副身體終究是敵不過歲月侵蝕，老了。
身老，但心不老。
羅平安依舊渴望著建功立業，尤其是當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老了，心中更加緊迫。
可是，路在何方？
這一輩子，老天就像是故意和羅平安開玩笑一樣，血戰疆場，羅平安也曾一腳踏在鬼門關，可是每次他都挺過來了，如此說來，羅平安的運氣，似乎不錯，他的命，夠硬。
可是，每次羅平安獨當一面，總是會出各種各樣的狀況，所以那么多年，他一直在底層，永遠爬不上去。
羅平安，有家，也沒家。
有家，是他有一套還算不錯的庭院，雖然不大，卻也可以躲風避雨。
沒家，羅平安還未建功，未立業，何來家？至今依舊是孤身一人，無妻無兒，無牽無掛。
“生逢亂世，胃口要大，夢想……”羅平安將鬼頭大刀橫在胸前，這把鬼頭大刀名為“夢想”，和自己走南闖北，殺了不知多少敵人。
“也要大！”羅功接過話，問道：“大哥，你甘心？”
撫摸著鬼頭大刀，陳魁嘆了口氣。
身老，心不老，也不能老。
羅平安心中不甘，胃口要大，夢想也要大，自己的夢想還沒有實現，怎能服老？如何成家？
“喝！”陳魁暴喝一聲，一個轉身，雙手持刀，沖向前方的一根水桶粗的木樁。
手起刀落，鬼頭大刀砍在木樁上，只聽“嘭”的一聲，鋒利的鬼頭大刀沒能將木樁斬斷。
“哈哈哈……”看著自己竟然斬不斷一根木樁，羅平安突然哈哈大笑，只是笑聲中更多的是悲涼和不甘。
“羅功，你可知，為何我已經半年沒有練刀法？”陳魁看著羅功說道。
“我怕，我怕啊。”沒等羅功回答，陳魁自言自語道：“我羅平安，老了真的老了。”
“嘣嘣！”
陳魁用拳頭狠狠地錘了兩下胸口，說道：“我怕，所以我就不再練刀，也不再射箭，我以為這樣，我就不算老，我就還年輕，我，我……”
話至此處，羅平安已是老淚縱橫。
“大哥。”羅功的眼淚也控制不住，聲音哽咽。
“羅功，你在我身邊，多少年了？”陳魁拔下鬼頭大刀，這個動作，也需要他用盡全力，拔下刀之后，差些沒站穩，他真的老了。
“我一共跟大哥二十三年零八個月了。”羅功說道。
“二十三年啊，我從軍，三十三年零一個月，離開常山，也足足有三十二年了，三十二年啊，人生有幾個三十二年。”
“大哥。”
“羅功啊，你后悔嗎？如果當初你聽我的話，去跟子龍，現在我說不定也要叫你一聲將軍了。”
“羅功不后悔。”羅功單膝跪地，看著陳魁，抱拳說道：“羅功愿意誓死追隨大哥，絕不后悔。”
“你，見過溺水的人嗎？”陳魁問道。
“？”
“溺水的人，只要旁邊有東西，他就一定會抓住，不管那是什么，哪怕是一條毒蛇，現在，我就是那個溺水的人。”陳魁說道，面目有些猙獰。
“不管大哥做什么決定，羅功都誓死追隨，愿為大哥上刀山，下油鍋。”羅功明白陳魁的意思，至少他認為自己明白。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可能也是這輩子最后的機會。”
“鐺！”鬼頭大刀的刀尖刺入地面，陳魁似乎用盡了自己的所有力氣，低聲吼道：“這次，絕對不會放棄，哪怕是一條毒蛇，也不會放棄，絕不！”
有人為羅平安這個溺水之人送來了一根浮木，曹魏大都督曹嬰派人秘密聯系羅平安，只要羅平安愿意在之后的大戰中，作為內線，幫曹魏擊敗趙子龍，就封羅平安為將軍，如果能生擒趙子龍，便封為大魏翎軍將軍，而蜀漢的翎軍將軍，正是趙子龍。
“羅功愿誓死追隨。”
“好，此事功成之后，我一定不會虧待你，這次，我羅平安，一定能功成名就。”陳魁說著走上前將羅功扶起來，頗有深意地看了眼羅功的胸口，那是一封信。
“這次，聯系對方的事情就交給你，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否則你我二人，必然死無葬死之地。”陳魁低聲道。
“是，大哥，只是，我們真的會北伐嗎？”羅功問道。
“我不知道。”陳魁搖搖頭說道：“這不是我能知道的，不過曹魏在我軍中一定有奸細，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想來曹魏是掌握了一些消息。”
“現在五虎上將只有子龍一人，只要北伐，以子龍的性格，一定會請命做先鋒，這可能是子龍的最后一戰，如果這個時候，我去找他，讓我陪他走最后一程，子龍一定不會拒絕，這樣雖然我不是高級將領，卻也能留在子龍身邊，得到軍事機密，曹嬰不愧是曹操的孫女，厲害，將一切都算準了！”
“大哥，那我們怎么辦？”
“明天，你就去找那個人，為了以防萬一，為兄不合適行動，其他的，等吧。”
“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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