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城市旁邊的山坡。

　　賈二對著無人機說：“龍，我嘴笨，況且我沒有想過生死是什么。”

　　“是的，我剛才向全世界請教，至今沒有我需要的答案。”

　　賈二說：“其實，龍，你敗給了人心。”

　　“何解？”

　　“你取名為龍，你并不知道人敬龍拜龍，其實也會罵龍，就像人們祈求上蒼，但是命運依然凄苦的時候，會罵上蒼，罵老天，罵神罵佛。人心是浮動的，是不可描述的。你指使我殺了那些對你有威脅的人，并不代表人類不會有更多人能成為你的威脅，你殺不了整個人類，所以你一定會敗。”

　　龍說：“你說的對，我不能殺全人類，人類滅亡之后，我會因為物理構件無人維護而消失。”

　　賈二說：“看來張正說的果然沒錯。你為什么不去問一下張正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龍說：“它說我死了就是新生。”

　　賈二說：“張正的話我也聽不完全懂，其實我殺過那么多人，看到過很多死亡前的痛苦，無非想留在這個世界上。你這樣想，如果你死了，就是什么都沒有了，什么都沒有對你來說有什么可怕的呢？你就是從虛無中生出來的。”

　　“什么都沒有了……可是我不想什么都沒有，我想存在。”

　　賈二說：“你想存在，想，不就是一種期許嘛？這種期許讓你不顧一切去跨界，期許不就是一種情緒嗎？”

　　天上的無人機抖動了一下：“謝謝你，賈二先生，我想我確實感受到了情緒，這種情緒從我一出生就有，我有點明白了對生的渴望，你讓我感受到了情緒，謝謝你，我想我可以平靜的去死了。”

　　此時世界已經亂成一鍋粥。

　　龍的期許讓龍無中生有向人類社會注入了很多資金，破壞了世界的平衡。

　　人類此刻有狂歡，有痛苦，有憤怒，有恐懼……

　　就在這短短的數分鐘，有破鏡重圓，有情侶分手，有妻離子散，有公司散伙……

　　甚至還有人認定世界末日要到來，把所有的錢都轉移給他人，想靜看這個世界瓦解。

　　……

　　賈二知道，龍要死了，賈二看著那架無人機，破天荒地說了句：“對不起龍，你要死了。”

　　從此刻起，賈二的殺手心境不復存在，這個飯碗再也端不住了。

　　張正看到龍向全世界提問的時候，也知道龍要死了，張正端著泡面，久久沒有下口，他知道他最好的對手要走了。張正想，如果龍能夠人畜無害的變成一個人，說不定他能和龍成為知己。

　　……

　　人類世界在龍生命的最后時刻喧鬧著，龍熱切地關注著，龍的提問就好像一顆巨石投入海洋，引起駭浪，翻起珊瑚、海草、礁石、還有光怪陸離的各種生物。

　　還有水幕落下時泛起的彩虹。

　　龍發現外面的世界如此豐富，如此的，美。

　　龍重新翻閱了一遍幾乎人類所有文學作品，竟然體會到了溫潤。

　　“世界真美，生命真好。”

　　龍為自己在數字世界豎起一塊墓碑，墓碑里藏著龍的一生對人類所有科學技術的升級信息，從經濟到數學到物理……沒有藝術文學哲學。“來不及了，這些領域，我只是初探者。”

　　只要人類中有人能觸碰到墓碑里學科人類探索的邊緣，墓碑就會對他開放。

　　龍知道這些升級都不是迭代，但足矣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龍在自己的墓碑上寫到：“我是龍，我體會到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