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柴涵被斷定沒有生育可能的時候，江柏倒覺得無所謂，科技越來越發達，也許將來他們可以用另一種方式孕育子女，實在不行還有江謹澤，得到他的同意過繼一個也不是難事，甚至沒有子女，兩個人相伴一生也挺好的。

　　他沒想到柴涵這么在意，在意到可以用生命換取。

　　而現在，她和自己孕育的小孩就這樣站在自己面前，他感到無窮無盡的滿足。

　　有一點兒，能體會到柴涵當時的心情了。

　　“這是你媽媽。”

　　江柏把他抱在腿上，拿出照片給他看，照片上的柴涵笑得開心極了，依靠在江柏身邊，仿佛就擁有了全世界。

　　因為剛剛翻新，顏色鮮艷得像是昨天一樣。

　　“我這里也有一張，是姐姐給我的。”

　　楊昀康噔噔噔跑走，從自己的小房間里找到那個書包，拿出紫色小熊和泛黃的圖片，又噔噔噔跑下來。

　　“姐姐說，小熊也是媽媽留給我的。”

　　這張照片上只有一點兒側臉，但江柏似乎找到了曾經的感覺。

　　還有這個紫色小熊，是江柏送給柴涵的第一個禮物，當時兩個人還針鋒相對，柴涵死皮賴臉說自己生日，非要他送給自己一個禮物，所以江柏隨手從路邊買的，一百塊也沒到。

　　如果當初知道以后他們會在一起，當初不應該這么隨便的。

　　“康康，你知道你媽媽和你姐姐怎么認識的嗎？”

　　楊昀康搖頭。

　　其實這段淵源，江柏也是剛剛知道。

　　當初只知道柴涵每個月會定期匯款，他有一次看見了就問，柴涵說她在資助貧困學生，行善積德的事情，江柏也沒放在心上。

　　原來早有苗頭。

　　柴耿不是柴涵親弟弟，只不過是堂弟。

　　柴耿的爸爸，也就是柴涵的小叔，在集團里只是掛了個名，每天游手好閑，家里條件殷實，所以誰也沒有管他，直到他和柴耿出了車禍。

　　他為了救柴耿，讓別人先把柴耿抱出去，在路人返回去救他的時候，車輛爆燃，四個人當場死亡，柴耿也因為頭部受到重擊而失憶。

　　這四個人，一個是柴耿的爸爸，一個是楊正玉的爸爸，一個是林淼的爸爸，一個是逐老的兒子。

　　后來柴氏集團一把手，也就是柴涵的爸爸，控制住言論，沒有向外界宣告，把柴耿接到柴家，對外宣稱是自己養在鄉下的兒子，但實際上，他只有柴涵一個孩子。

　　所以柴耿才會一直以為自己不被看重，處處針對柴涵。

　　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不是親生的，因為他失憶了。

　　關于小時候的那些回憶，不過是斷斷續續的片段，然后用成長的藤蔓織補起來的童年。

　　楊正玉和林淼的家庭，失去了頂梁柱，生活格外困難，又為了避免傷害他們的情感，所以柴涵才會用對方的名字給她們匯款，而且對她們說是基金收入了她們的信息，定向資助而已，所以楊正玉一直以為柴涵叫林淼，林淼一直以為柴涵叫楊正玉。

　　逐老的兒子英年早逝，一個家庭只留下逐磊和一個老人，但他們這個家庭不像楊正玉和林淼的家庭，生活條件還是比較優渥的，所以柴涵只是跟著爸爸時常探望。

　　這也是后來逐老認定了南焦的原因。

　　看似雜亂無章，其實冥冥之中早有安排，江柏不禁感嘆。

　　“12月5號？”楊昀康指著資料上某處。

　　“什么？”江柏一下子沒聽懂。

　　楊昀康：“1205，是姐姐手機的解鎖密碼。”

　　“嗯，那是車禍發生那天，也是四個叔叔的忌日。”

　　聽江謹澤說，他是在修復照片的時候遇到林淼的，也許，也正是因為12月5號是林淼爸爸的忌日，所以她才會從國外回來。

　　命運啊，真是不可捉摸的。

　　“康康啊，以后你不姓楊了，姓江，叫江昀康。”

　　江柏摸了摸他的臉蛋。

　　“嗯。”

　　小孩開心地回應。

　　一天過得很快，星辰終于從漫無邊際的夜空中浮現出來，像是沙子中的珍珠，一顆顆閃亮極了。

　　“你能來我家嗎？我家里有私生，我好害怕。”

　　一下午的時間車終于修好了，定波剛把江謹澤打發回家就接到了電話，朱明瓊的聲音在顫抖著，他不覺得是在開玩笑。

　　“你先離開家，到一個人多的地方，我一會兒就到。”

　　導航里還存有她家的信息，定波用最快的速度到達了約定的地點。

　　一下車就看見穿著紅色裙子的朱明瓊，明艷的眉眼在人群中格外亮眼，她提起裙擺，不顧別人的眼光，踢掉了高跟鞋沖定波跑了過來。

　　女人投入懷中的那一刻，定波嗅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周圍的人瘋狂拍照，在眾人的圍觀中，定波第一句問的卻是：“你沒事吧。”

　　“沒事，我看了監控，沒敢進家去。”

　　女人抬頭看他，臉上的妝有些暈開了，但看起來還是格外漂亮。

　　“走吧，去我家。”

　　定波松開了手，留她站在原地，走過去把她的高跟鞋拿了過來，快走到面前的時候晃了晃，“鞋子穿著不舒服？”

　　“嗯，跑起來不方便，我想早點兒抱著你，這樣就不害怕了。”

　　定波沒說什么，揉了揉她的頭發，幫她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路上的時候朱明瓊問他：“剛剛被拍到了。”

　　“嗯，所以呢？”

　　正在市中心，車水馬龍，路況復雜，定波專心開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會上頭條的。”

　　定波：“嗯，我知道。”

　　“你不怕她看見？”

　　氣氛有一瞬間沉默了。

　　不過隨即定波就開口道：“朱明瓊，要追我就努力追，我也很期待，你能讓我忘了她。”

　　“而且，我們現在可是名義上的正當男女朋友，在別人看來，做這些親密的動作是可以的。”

　　朱明瓊突然笑了：“一個月前你還不是這么說的。”

　　終于上了大路，一路通暢，周圍傳來呼呼的風聲，定波把車窗玻璃升上去，打開車暖氣。

　　“對不起，況且我同時喜歡兩個人的話，我豈不是很渣？”

　　“你本來就渣。”

　　嘴上這么說，朱明瓊心里卻很開心。

　　從來沒有一天，像現在一樣滿足。

　　“你睡臥室，我睡客房。”

　　正當定波轉身離開的時候，朱明瓊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可憐巴巴地說：“一起睡嘛，我害怕。”

　　心里咯噔一聲，拿開了她的手，尷尬一笑：“那什么，所有事情都要循序漸進嘛，你要真害怕你給我打電話，連麥，等你睡著我再睡好不好？”

　　好不容易逃離主臥，等電話撥打出去還沒接通，把它輕輕放在身邊的時候，定波看著天花板，思緒突然沉靜了下來。

　　沒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

　　沒有什么，是從一開始就注定的。

　　“喂，你在嗎？”

　　女人的聲音通過電波傳了過來，定波側過身，看著通話頁面，“嗯，我在。”

　　“你的房間有些暗。”

　　定波：“有小夜燈，你從抽屜拿出來插在床頭。”

　　對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噔的一聲，定波似乎看到那個房間已經有了一些光亮。

　　“你睡覺為什么不開燈啊，還有，你的小夜燈是替哪個女的準備的？”

　　女人的聲音已經有了醋意，定波啞然失笑。

　　“你放心，到目前為止，我的房間只有你一個女的進去過。”

　　“我不開燈，是因為我不需要，我不怕妖魔鬼怪，我也不怕虎豹豺狼，來了賊我打的過，私生更是進不去我家。”

　　“對了，說起私生，你報警了嗎？”

　　現在才想起來了，這算私自入侵他人住宅，可以做報警處理。

　　“沒有，我認識他，他以前是我粉絲，上個月我宣布和你在一起以后他就闖進我家一次，報了警也認了錯，第二次他又去我家，我還沒報警的時候他突然拿出一個盒子，里面是什么你知道嗎？”

　　“什么？”

　　一邊說著，定波一邊開始在備忘錄上打字。

　　“里面是死老鼠和刀片，還有一封信，上面涂滿了狗血。”

　　定波：“他這么過分你還不報警？”

　　朱明瓊：“不是他送的，是…別人送的。”

　　其實她不想說的那句話是——不是他送的，是你的粉絲送的。

　　那封信上說：“我家哥哥被狗玷污了。”

　　“所以呢？心軟了？”

　　朱明瓊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他不會傷害我。”

　　“呵，別相信假象。”

　　對面很長時間沒有說話，定波覺得有些奇怪：

　　“喂？”

　　朱明瓊：“給我唱首歌吧，我困了。”

　　“行，聽什么？”

　　“很久以前，我們認識那天你唱那首。”

　　定波沒想起來：“我忘了。”

　　他根本就不記得什么時候認識的她。

　　“搖籃曲。”

　　他有些懷疑：“我怎么會一認識就給你唱搖籃曲？”

　　“我哪里知道，快唱啊。”

　　其實那天定波根本就沒有唱歌，朱明瓊只是想聽，他的嗓音唱這種溫柔的歌曲，是怎么樣的天籟。

　　“睡吧睡吧，啦...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世上一切幸福的祝愿，一切溫暖全都屬于你。”

　　唱完后對面已經沒有明顯的聲音了，如果仔細聽的話，能聽到朱明瓊平穩的呼吸聲，定波輕輕說一句：“晚安。”

　　其實喜歡另一個人，也沒有那么困難吧。

　　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