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謹澤，你在哪兒？”
江柏的聲音比平時都要冷漠。
“…首都，轉機。”
“趕緊滾回來，康康生病了。”
帶著前所未有的火氣，即使當時江謹澤不接受柴涵做他嫂子的時候，他也沒見江柏發過火。
江謹澤：“…知道了。”
“…爸爸。”
當江謹澤走進屋子的一瞬間，楊昀康把臉扭向一旁，別扭地輕聲打了招呼，接著在江柏懷里翻了個身。
江柏抬頭對上了江謹澤的目光。
沒回答，他徑直坐在了另一邊的沙發上，一眼也沒看生病的楊昀康。
江楚南雖然不待見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孫子，但同樣看不順眼這個兒子，惡聲惡氣地說：
“說話。”
江謹澤撇了一眼，不情愿地從嗓子里發出一聲，“嗯。”
這就算回復楊昀康叫的那聲爸爸了。
不過，怎么這么憋屈…
“你還委屈…”江楚南氣不打一處來，一秒也不想多呆，起身時差點和拿著冰毛巾的焦阮撞到，“你急什么呀，毛毛糙糙的…”
“哼！”
固執的老頭子，焦阮心里無奈地想。
楊昀康小臉紅撲撲的，剛才吃了藥，此時困意襲來，眼皮打架，焦阮細心地把冷毛巾敷在他額頭上以后，心疼地拍一拍他的背，輕輕說道：“想睡就睡吧。”
不一會兒楊昀康的呼吸聲就變得平緩，江柏抱著楊昀康，把他放回屋子里蓋好了被子才下來。
“有線索嗎？”
江柏手機亮了，他輕點幾下回了消息，邊走邊問道。
焦阮也同樣期待地看著他。
江謹澤喝了口水，“沒找到人，也聯系不上，但我找到一些資料。”
當年也是這樣，高考完以后聯系不上人，前幾天這人還說這件事不重要。
“行，你先跟咱媽說，我還有事兒，定波的演唱會還有三天，我今晚就不回來了。”
江柏又是這么急匆匆地離開，焦阮心急如焚地拉住江謹澤的袖子，“什么資料，你快說呀，急死人了。”
江謹澤打開手機，調出來一份報告，“這個是我托調查所的朋友查到的林淼的經歷。”
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焦阮還是毫無頭緒，“這很普通的呀，能說明什么？”
林淼，女，25歲…七歲喪父…之后其母打零工維生，在其十歲時生母改嫁，搬家南方…高中就讀于市一中，成績優異，考入政法大學，期間兼職賺學費，條件艱苦，簡樸度日，后于馮洋事務所工作，不久前跳槽出國…
“不對，我始終感覺有點不對勁，如果那小孩的媽媽真的是她的話，那她什么時候生下來的呢？這上面可沒有說她休學的事情…”
“還有家里條件這么困難的話，當時生下來為什么不來找我，或者是剛剛發生這件事的時候，那時候我可是聯系她也聯系不上，什么也沒跟我說…”
“好，就算是我當時真的神志不清，那我現在愿意負責，那她為什么又要隱藏起來？”
焦阮遇上別的事還能頭腦清醒，現在一沾上自己家的事兒腦子就亂得很，當局者清旁觀者迷就是這個道理吧。
“哎呀，我想不清楚，總之你趕緊把這破事給我解決掉，我現在可太想瀾瀾了，你們兩兄弟一個德行，都能讓到手的白天鵝飛了…”
焦阮嘆息著走了。
如綢緞般的月光灑進來，覆蓋在寂靜的室內，一切都變成了好像很熟悉，但又不認識的樣子。
“哎。”留在屋子里清醒的人深深地嘆了口氣。
人生啊，怎么這么難？
“柏，剛才我給你打好幾個電話，你怎么不接呀？”
NIGHT語氣抱怨得很，在電話這一頭江柏就感覺有滔天的怨氣傳來。
“對不起剛剛在開會，有什么事快說。”
“哎呀你怎么天天開會呀我給你打電話你也不接我給你發消息你也不回你是不是把我拉到黑名單了？我好慘啊，我給你干著活還要被拉進黑名單…”
“沒事掛了。”
“別…”一個別字還沒說出口，對面就已經發出嘟嘟嘟的掛電話聲了。
“…”
NIGHT吸取教訓，第二通電話一接通就是直奔主題。
“別掛，我找到線索了，這事可能要見面談。”
江柏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見面的地點在離東方很近的一座小島，坐船大概一個小時，但這已經屬于別國的范圍了，這座私人莊園是他母親留給NIGHT的，在別人看來這可能是一座昂貴奢華的貴族莊園，但是江柏知道這里面裝有高科技的信息追蹤系統，這也是NIGHT作為知名偵探的殺手锏。
在NIGHT的帶領下，江柏穿過無數個機關密室，終于到達了這所莊園的最深處，也是最隱蔽的地方。
“柏，我可是第一次帶人來這里，”NIGHT一副驕傲的樣子，就差沒有開屏了，“盡情欣賞吧。”
江柏掃他一眼，NIGHT立馬心虛了，從一堆盯著電腦數據目不斜視的探員中走過，到達了一處密室前面，通過了瞳孔識別，密室門慢慢地打開了。
“請進吧，我保證是最后一個關口。”
江柏坐在NIGHT對面，四處冷光燈開著，在這座莊園的最低處，整間屋子卻散發著暖意。
“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你千萬不要驚訝，也不要感到奇怪，更不要感到激動。”NIGHT一改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一本正經的拿資料遞給他。
江柏隨意掃了一眼，感覺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但是當他看到第二份文件的時候，他震驚了。
他的手開始顫抖，心臟砰砰砰地跳的聲音仿佛就在這所寂靜的屋子里回蕩。
甚至聽不到NIGHT在說什么，他只看到那兩個字——
“柴涵。”
好像過了很久，NIGHT才推了推他的肩膀，“喂，柏，沒事嗎？”
等他慢慢回神，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對面的時候，NIGHT長嘆一口氣。
“以前怎么找都沒有線索，現在卻在找別人身份的時候找到了，哎，這就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康康，康康…”
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定波輕輕叫醒他，“叔帶你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嗯？”還在夢里，楊昀康呆愣地點了點頭。
“叔，我可不可以不要進去…”站在中央醫院門口，楊昀康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
這個地方，在他的記憶里總是和難過綁在一起的，他總是在這里迎來一段生活，然后失去一個人，或者得到一個不想要的人。
“康康，沒關系的，我就抱著你去見一個叔叔好不好，然后玩一下游戲就出來，就十分鐘，康康不是會數數了嗎？數到600我們就出來好不好？”
“數到600就出來？”楊昀康疑惑地抬頭看他。
“嗯，超過一秒我給你買一個棒棒糖。”
楊昀康勉強答應了。
1，2，3，4...
定波抱著他從一處隱蔽的電梯上到十樓，開門是一個笑呵呵的叔叔，手里拿著上次看到的針管，楊昀康害怕地趴在了定波肩頭。
120，121，122...
“不怕不怕啊，康康是個男子漢，小螞蟻咬一下康康不會怕的對不對？”定波半哄著。
178，179，180...
鮮紅的血液滴在紗布上，楊昀康眼睛有點酸，眨眨眼竟然有眼淚掉下，定波嚇得聲音都變了：“怎么了，很疼嗎，康康別嚇我…”
245，246，247...
“爸爸是不是不要我…”
對楊昀康來說，這雖然是已經知道的事情，可是說出來還是這么讓人傷心。
沒有媽媽，爸爸也不要，姐姐以為他會過的很好所以離開了，可是定叔…他也會和別人在一起的吧，也會有一個孩子，也許從此不再關心他…
定波接過棉簽壓住了小孩手指上的細小傷口。
“沒有沒有，不是…因為他。”
他難得在楊昀康面前嘆氣，“康康，你知道你姐姐在哪兒嗎？叔有些事想問她。”
“不知道，姐姐沒說過。”楊昀康眼睛里含著淚水。
他不開心，定波看的出來，這幾天他都沒有笑過。
江謹澤啊江謹澤，這真是造孽啊。
定波反倒輕笑了一聲，聽醫生交代幾句就帶著康康離開了。
出了醫院大門定波問楊昀康：“數到幾了？”
“601。”楊昀康用小手比劃著。
定波沒打算賴賬，拿出鑰匙滴滴兩聲，車鎖開了，“奧？超了一秒？男子漢說話算話，我帶你買糖。”
“…”
緣分，妙不可言。
定波看著旁邊的朱明瓊，覺得這個世界太小了，逛超市也能看見她，而且這個女人就能有這種魔力把楊昀康拐到甜品店里。
“喂，你能不能稍微遮一遮，一會兒讓別人拍到該說我們秘婚生子了。”
一聽這話，朱明瓊把切好的小蛋糕放在楊昀康面前，一臉崇拜地看著他：“說就說唄，我還挺想和前輩有這樣一個可愛的兒子，要不要試試看？”
“說實話，你長得很好看，但你想太多了…康康，不該聽的話不要聽，好好吃你蛋糕。”
余光里楊昀康往旁邊挪了挪，然后覺得不夠一樣，拿著蛋糕跑到另一張桌子上，心無旁騖地享用姐姐很少讓他吃的甜品。
她說這種東西小孩子不要多吃，會掉牙齒。
“他就是那個孩子？”朱明瓊偏了偏頭，“我聽說，他原來在那女人身邊，原來不是親兒子啊？”
她在試探定波對楊正玉的感情，這樣得明目張膽。
“我沒必要和你討論這個吧。”定波滿懷防備地看了她一眼。
朱明瓊手指交叉成一個拱形，下巴放在上面，顯得格外魅惑，“可是我聽說，她都走了，你還在堅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