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八歲的林柒還是一株紅海棠,妖嬈美艷,卻又清新可人。那九歲的林柒已經是一株曼珠沙華,一樣的妖冶,不一樣的荼毒世間。天晴公主為了表達對林柒的重視,更是為了多些機會接觸李墨熠,特意為林柒舉辦了一場生辰宴。
林柒帶著嫣紅的血魅石皇冠,穿著一身緋紅的錦衣馬面裙,已有皇家有女初長成的氣勢。可是林柒這位公主到底是一位外姓公主,沒有多少應酬,上桌的眾位賓客都是為了天晴公主和熠王而來。
“天晴公主,你家柒衍公主真是大有前途啊,才九歲就已是魅術如此高超,當真佩服!”丞相大人都不禁恭維起這個遠在云夢澤最受寵的天晴公主,天晴更是喜不勝收:“哪有啊,丞相家的千金可是才貌滿名上京,我家這個頑劣的很,也就魅術能說道說道,這也多虧了熠王殿下。”
天晴臉上流露出嬌羞的表情,看著李墨熠的到來,丞相大人知趣也就不多加叨嘮離開了。天晴拜了一禮:“熠王殿下。”
“公主好好招待客人,本王去抽查作業。”李墨熠忽視天晴臉上所有的期待,直奔渡月閣去。
林柒早已梳妝好了,只是奈何宴會上實在無人聊天,百無聊賴,坐在書桌上看著李墨熠留下的《心魅》。
“林柒,雖然你有公主名號,可別忘了這公主的稱謂可是天晴公主為你掙來的,你可別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個沒爹沒媽的人。”嬤嬤在她身旁訓誡她,林柒頭也沒抬,只是點點頭就馬虎過去。只是很不巧,被李墨熠聽去了。
“本王竟不知,本王的學生能這般羞辱?”李墨熠一掌扇飛了管事嬤嬤,林柒搖了搖頭,將管事嬤嬤安頓好,再關上門。房間里只有兩人,靜的能聽清楚彼此的心跳聲。
“太傅,您不能這么做。公主會不高興的。”林柒的孩子氣褪去了不少,依舊是不容他人折辱的氣節,卻有了存于心中的深沉。
“你平常就這么讓他人羞辱嗎?我讓你看圣人書,不是讓你拘泥于膽怯中!”林柒見識過李墨熠的冷刀,卻沒見過他的怒火,原來他也不是一個冰塊,至少在林柒面前,他可以融化。
“她們只不過是愛嚼舌根,又愛擺弄是非。您今天幫我出氣,明天受難的可是我。公主再怎么說于我而言是父母之恩,不能恩將仇報。”林柒眼中燃起一團血魅,笑了笑,“她們說的也有幾分是真的,不過我會報復回去的,您也就無需替我報仇了。”
李墨熠看著眼前的紅衣女孩,心疼又愛憐。
“這是你的生辰禮。”他從袖中取出一個木匣子,林柒眼中亮了亮,有著無盡的希翼。迫不及待的打開木匣,入目眼簾的是一根靈釵。
“血靈釵,最適合你的血魅之術。生辰快樂。”
林柒抱著那個木匣子,笑得很開心。像是久逢干旱的淋雨,笑得格外認真。靈釵由最純凈的血魅石組成,勾勒出一個曼珠沙華的模樣,是她最愛的花。
“謝謝你,太傅。”
......
“那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我的?”林柒像是陷入愛河的小女孩一般,孜孜不倦的問著身旁的愛人。
“從一開始。”
——至始至終,我們都是相愛的。只是雙向暗戀,阻礙了我們。
......
從那天起,林柒除了會和李墨熠交流魅術心得,還會問他一些私事。
“太傅,你中午留下來用膳嗎?”林柒悄聲問道,“我有些事想問你。”
“你要是有事的話,來王府問。”李墨熠沒有和以前一般冰冷冷的回答,林柒跟著李墨熠偷偷上了他的馬車,紅木重裝的馬車,雖低調內斂卻不失氣勢。
林柒坐在李墨熠的對面,雙手拿著一本圣賢書,一會看著書,一會看著他。他好像是倦乏了,雙眼合上假寐著。
“天晴不會說你嗎?你這樣去王府。”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說。”林柒羞澀的揚了揚嘴角,“公主說我,我也要說。”
這是林柒第一次離開云夢澤,外面的世界比他想象中精彩。原來外面街坊中人來人往的子民,是他要守護的,這片繁華盛世,是他所希望的。
“小七,你明白了為君之道嗎?”
“這個世界有太傅,小七愿意遵從為君之道。君子懷德,小人懷土。”
馬車緩緩駛入熠王府,還是一如既往的氣派。王府中的擺設卻別有洞天,沒有整齊端莊的富麗堂皇,而是多了幾分精致小巧。怪石嶙峋,名花異草,亭臺錯落,依山而勢,像是一幅潑墨山水畫,隨心所欲。林柒跟著李墨熠左拐右拐走入了王府深處的一處園中亭,亭中已經布好了飯食。
“太傅,您的王府真是獨特,我還是頭一回坐在萬花中用食呢?”林柒很是新奇的看著四周景物,食物也是色相俱全。
“拘泥于禮數,反而忘記了山水之美。”李墨熠給林柒細細的挑去了魚刺,林柒嘗著金碗中的魚肉,鮮美的讓她都忘記了自己是來蹭飯的還是說事的。
坐在林柒對面的李墨熠反而沒動多少筷子,可能是皇家習慣,所有菜品得淺嘗輒止,所愛終不得。林柒見他沒什么胃口,找小廝多要了一個金碗湯勺。碗底鋪滿冰沙,再盛半碗紅豆沙,用夏季開得最盛的菡萏葉,點綴碗的四周,中心舀起一勺桃花蜜,大功告成后遞在李墨熠面前。
“太傅若是沒什么胃口的話,不介意的話用學生這碗紅豆沙吧。”林柒言笑晏晏,“夏季太熱,這碗紅豆沙定能為太傅解暑。”
李墨熠不愿扶了林柒面子,淺嘗一口,桃花蜜配合著紅豆,口齒余香。
——桃花是初見你時的春天,紅豆是秋日對你的相思。若是可以,希望盛夏時的你還能想起我對你的拳拳之心。
林柒看著李墨熠用完了那碗紅豆沙,欲言又止后說:“太傅,我今日才知道您被皇上派去前線打仗。”她將手中標注好了的《論語》遞給他,“務必平安。”
——圣賢的道理,是你教給我的,現在我把他們給你,護你平安。
“好。小七,無論什么時候你要記得,知其白,守其黑,方為天下式。”
“保重。”
——這個世上,如果一定要犧牲什么,還請犧牲我,保全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