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的心里一直縈繞著一種不知名的情愫,眼前上吊的那位身著校服的窈窕少女依舊在林柒眼前晃著,晃著晃著那種情愫更加濃烈。她死的很慘,明明是鬼魂,哪怕是時間倒回,依舊死不瞑目,不肯下幽冥。那個老前輩死的也很慘,用自己魅者的仙體拼一個時間倒回,將他們困在其中,卻死無全尸。可李墨熠又何其不慘烈呢?堂堂一個王爺,活成了一個鬼樣。
校園外的鐘聲四處回響,讓林柒漸漸回到現實中。
“是不是我們完成了他女兒的夙愿,我們就能出去?”林柒清亮的聲音,響徹整個教室,“他沒對你使用殺招,一是他知道他無法一擊擊斃我們兩個人,二是他對你,有善念。”
李墨熠對著她那雙赤紅色的眼睛:“日記上確實主要是追憶他女兒的過往,可你怎么知曉他會原諒我?”
“因為他在看見你的第一瞬間,不是恐懼,不是復仇的喜悅,是欣喜,對后輩前途無量的歡悅。”
林柒淡淡的笑了一聲:“追魂術。”
她對著已經逝去的女孩鬼魂注入純厚的血魅,那個女孩的過往都出現在一旁的空中。
“或許,這只是那場災難中的一場悲劇,卻是無數次悲劇重復疊加的縮影,構筑了那場人與夜魅的大戰災難。”
......
那個女兒面龐清秀,雖是化為鬼魂,臉帶怨念,卻還是乖乖的聽從了林柒的血魅召喚,讓她的鬼魂慢慢飄進林柒構造的畫框內。原來在八年前的戰爭來臨之前,她已經與一位人族中極為優秀的公子訂婚。而戰爭一觸即發,那位公子被人族首領任命為統領將軍,在他領兵出征前還和那個女孩在那顆桃花樹前話別。
“畫兒,我就要走了,你要等我回來娶你。”
“我會等你的!”
桃花如雨下,女孩不舍的淚水打濕了她的面龐。可是她等到的消息是將軍戰死,而那場就是李墨熠為尊皇命,屠殺所有人族俘虜的戰爭。她的父親為了報仇籠絡幽冥界的鬼君,構陷李墨熠去了幽冥界,卻也因此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可那個叫畫兒的女孩,在這個鋼琴教室,被所有人誣陷,辱罵,走上了黃泉路。
“郎君,他們都說我是克夫命,克父命,你走了,我父親也走了,我又該如何活下去呢?”
“畫兒,也隨你們去了。”
那個姑娘眼中含冤,上吊自盡。那天,明明是秋天,卻不知桃花為何會開,越開越獻艷,大概是向死而生,那顆桃花樹代替那個女孩繼續凝視著這個世界。
最后那位前輩死里逃生,卻已是半身沒入黃土,一直在桃樹下等著一不歸人。
......
“其實他不怨你,戰爭本是殘酷,刀劍無眼,只是他知道我們是打算再次誘發人魅戰爭,不愿讓其他人步入他們的后塵罷了。”林柒拍了拍李墨熠的后背,想讓他心情好受一點。
“柒衍公主說得沒錯,我確實不打算讓他以命償命,不過我要讓鬼神大人替老朽辦一件事。”林柒在空中聽到那個老爺爺的聲音,想必他還舍了一部分精魂在這個幻境中。
“前輩真是厲害,哪怕已經灰飛煙滅,還有精魂存于世。”林柒鼓了鼓掌。
“再厲害也沒柒衍公主的血魅厲害,若是人族有此利器,何懼于夜魅?”
“您本是夜魅,怎么如此厭惡夜魅?”林柒倒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的,很是新奇。
“他們自私,仗著自己優越,不顧其他人的死活。我雖然與鬼神大人有仇,卻還是很欣賞他的絕世武功。”前輩雖然已經生死,卻依舊很是豁達,像是生死只是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這句話你倒是說到點了。”李墨熠終于開口,“可你也讓無辜之人因此受難,無論是那些由于幽冥界大軍枉死的人還是夜魅,你也拖累了柒衍。”
林柒現在才發覺,其實這事還真與她無關,可是她一向以李墨熠的事為己任,已是習慣。
“你先說你要我們做的是什么事情?”
“我的女兒雖是難過我女婿的死,卻是被流言蜚語所拖累,尤其是人族的二皇子,他貪戀我女兒已久,得不到我女兒,便害了她,不然我不至于一口女兒紅都嘗不到。”雖然看不到前輩的臉,可林柒能聽得出他的哭腔。
“你要我們殺了他?”
“我要你們,肅清所有的余孽,無論是人族還是魅族,我要你們殺盡世間惡人!”
林柒震驚了,原先她還以為這個老頭是什么得道高人,什么善良人設,全部崩碎了。李墨熠回:“我們是可以答應你,在幽冥界,惡人可是不得輪回,注定永生永世徘徊在黃泉邊緣,不得善終。可是你要知道,這世間,惡人是殺不盡的。哪怕位居高位,也殺不盡。”
“不過我們可以幫你把這些嚼舌根的人給殺了,畢竟拔舌地獄可造不起這么多惡人。”林柒叉腰說著,“這種封建思想殘余太重,對于女性的錯誤對待,實在不是用武力就可以解決的。”
“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我用市井娃娃預告殺人,在人界產生一種畏懼,嚼舌根不得善終,讓常人不敢肆意嚼女子舌根,否則死路一條。二是我讓人族首領封你女兒為公主,供奉祠堂,讓人們永生永世記得這位有情有義的女子,洗刷她的恥辱。你好好選選。”林柒像是土匪一般的解決方式,就連李墨熠也是很吃驚。“還是你有辦法。”
“那是,活在深宮才是真的不容易。”生活不易,林柒嘆氣。
前輩的聲音久久沒有回應,過了半晌,像是做了重大的決定。“你們兩個都做一遍,我便讓你們離開。”
林柒剛才還在想,是不是這回能不殺人了,她還想趕緊回云夢澤把握戰況呢。不過李墨熠這回答應的很快:“好。”
林柒還沒想明白就被他扯走了:“你沒犯毛病吧,在鏡界徒增殺戮,你在幽冥界會受大刑的!剛剛明明可以討價還價的,為什么...”
“因為我的身體耗不起。”
“那你還殺人,你不要命了?”林柒看著李墨熠,想要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那張帥卻刻薄的臉上沒有任何答案。
“你也被人誣陷過,我以為你懂那個女孩的痛苦。”李墨熠松開了她的手,慢慢走遠了。他身上的冥刀戾氣愈加重了。
“我知道她的痛苦!”林柒在他身后聲嘶力竭說著,“就是因為我是夜魅,我的感官比任何人敏感,比任何人脆弱。我的苦不比她輕多少,我知道那種有口難言,百口莫辯的感覺,可是我不能理解一個自我放棄的人,我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你讓我為了給一個人完愿,犧牲自己的摯愛,你知道我痛不痛!”
林柒用手擦拭了眼角的淚水,她拿起自己的血魅劍,通體鮮艷通紅:“你不是想拼死為過去的我找一個公道嗎?我自己去,不麻煩別人。”
“那些女人可真是可笑,男人沒了,自己被罵了,就活不下去了。本宮活在現在才十八年,本宮哪天不是浴血而生呢,哈哈哈哈!”林柒仰天長笑,笑得淚水都滑落出來。
“死有用嗎?我若沒一身本事,死了都不能見到你。她還有一個為她尋死膩活的父親,本宮堂堂一介護國公主,有什么!”林柒最后那聲拼盡全力吼了出來,這一天,她壓抑了許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