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青問：“什么事？”宋鶴道：“我和唐巡檢路過蘭花坊的時候，看見蘇巡檢押著一個姑娘從里面出來。他說那姑娘也是毀畫賊的同伙，要把姑娘押回來給您審。但那姑娘死活不肯，抓著門柱子嚎啕大哭，引來無數人圍觀。但蘇巡檢執意要將她帶走，拉扯時她一頭撞上柱子，暈厥了過去。蘭花坊的坊主氣得不行了，說蘇巡檢濫用職權隨便抓人，坊主說要去登聞鼓樓告狀。”

　　“那姑娘現下如何了？”楊成青問道。

　　“姑娘已經被抬回蘭花坊養傷了。經屬下和唐巡檢相勸，坊主也消了氣，不打算去登聞鼓樓告狀了。屬下以為，蘇巡檢這次有點莽撞了，其實他根本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那位姑娘與毀畫賊有關，只是懷疑罷了。他應該先仔細查證再動手抓人，才不會被人拿住話柄。屬下覺得他有點急于求成了。”

　　楊成青微微皺起眉頭道：“他怎么這么魯莽啊？我之前已經叮囑過他，千萬不要急，越急越抓不住毀畫賊。”

　　“大概是因為臉面上掛不住吧。畢竟年輕，做巡檢也沒多久，一有什么小紕漏就沉不住氣了。毛手毛腳，急急躁躁，不正是新人常有的毛病嗎？更何況——”宋鶴不懷好意地斜睨著合合道，“他自己身邊就有個毀畫賊的同伙，他居然都沒有察覺到，還大大方方地跟人做朋友喝酒。現如今這事兒都已經成了都城里的新笑話啦。他不想被人笑話，急于破案，所以難免沖動魯莽了些。其實屬下覺得蘇巡檢已經不合適繼續再辦理這件案子了。交給其他巡檢可能會更適合些。”

　　楊成青點點頭：“行了，這件事我會跟江大人商量著辦的。”

　　隔天，潼關又來看合合時，告訴合合蘇郡生已經暫時沒管這件案子了。江大人讓他在家修養，把案子交給了冷長尋和唐左靖。合合問：“那蘇郡生真在家里睡大覺？”

　　“我聽人說他整日在興娘子分茶店，連蘇府都不回。”

　　合合臉上掃過一陣疑慮：“這人就這么經不住打擊嗎？”

　　潼關道：“也怪不得他。他做巡檢沒多久，這件案子又是很難遇到的奇案，他有些應對無措也是很正常的。興許他緩過這一陣子就好了。你要是有什么話要帶給他的話，我幫你帶出去。”

　　“算了，先不提他了，上次我讓你幫我查的人你查到沒有？”

　　“查到了，他住在西廟北街，賃的是別人的屋。原先他是一個人住，現下是兩個人住。幾天前，他才剛剛成了親。我聽說他還擺了酒，請左鄰右舍去熱鬧了一場。”

　　“戶籍方面可有發現？”

　　“從戶籍上看，他是外地人，原籍是冀州青倉縣三槐村人。從戶籍上來看，沒有任何問題。大人派人緊跟了他幾天，他除了出攤收攤之外，沒干別的，也看不出問題。不過大人說，越是這樣，越有問題。”

　　“大人和我想的一樣，”合合點了點頭，“我覺得這個人不簡單。”

　　“你知道她娶了誰嗎？”

　　“誰？”

　　“你妹妹，許涓涓。”

　　合合愣了一下：“他娶了許涓涓？”

　　“想不到吧？據說他對許涓涓一見鐘情，又可憐許涓涓無依無靠了，所以才匆匆找人提親的。兩人成親后，據說很恩愛。許涓涓每天早上送他出門，然后出去買菜，買完菜就回家，也不隨便串門子。他晚上回來比較晚，許涓涓總是在家等著他。等他回來就熱好飯菜給他吃，還燒好洗腳水給他洗腳，非常周到。”

　　合合的目光呆住了，就像后脖子那兒被人扎了一針定住了一樣。

　　“你不用太擔心，”潼關繼續說道，“大人已經派人密切地監視起了他們。如果他們真的有不對勁的地方，那一定逃不過我們的人的眼睛。許姑娘，你在聽嗎？”

　　“他是本地人……”合合忽然冒出了一句。

　　“你說什么？”

　　“他是本地人。”

　　“他？”

　　“我說的是邵康。”

　　“你怎么會覺得他是都城本地人？”

　　“直覺。雖然聽起來非常地不可靠，但我這次的直覺非常強烈。潼關，能不能請陳大人再去戶部查一查？”

　　“你想查什么？”

　　“我想知道戶籍上有沒有和邵康容貌相似的人，我不是指現下，而是十五六年前。”

　　潼關面呈難色道：“這活兒做起來可麻煩了……不過你放心，這事兒應該難不倒大人的。許姑娘你自己小心點，我先走了。”

　　潼關剛走，宋鶴就來了。

　　“迎來送往啊。”宋鶴瞅著牢房里的合合譏諷道。

　　合合挪動了一下屁股，側向另一邊，揮揮手道：“一邊去，一邊去，沒功夫理你。”

　　“在想怎么從這大牢里出去嗎？”

　　“我想什么跟你有關嗎？我知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你笑完就走，行嗎？”合合壓根兒不想理這男人。據說上次那件事后，羅羨碧就跟這男人和離了。這男人也就失去了一個扶搖直上的好靠山了。因此，他總看自己不順眼。

　　“要說起笑話，似乎蘇郡生的笑話更好看一點吧？”宋鶴在牢房外來回踱步，語調嘲諷道，“他那么相信你，你卻背叛了他，他像個傻子一樣被你給耍了，現如今只能躲在家里避風頭了。呵呵，真是個可憐的人啊！說起來我也挺佩服你的，能把一個蘇小公子耍得團團轉，還能把一個秘書監使喚得像自家仆人一樣，我真好奇你究竟用了什么法術呢？”

　　合合往上翻了個白眼，從干草堆上站了起來，走到宋鶴跟前道：“你過來，我告訴你。”

　　宋鶴狐疑地盯著她，露出一絲防備的表情。她咯咯地笑了起來：“怕我吃了你啊？笑蘇郡生沒本事，你也是個慫包好嗎？要有本事，開了這牢門進來和我單挑？”

　　宋鶴變了臉色，指著合合道：“你以為我不敢收拾你！”

　　“來啊，來啊，小爺正嫌悶得慌呢！你趕緊進來讓小爺解解悶，快點啊！果然是慫包對吧？是慫包就回吧，小爺才懶得理你呢！”合合不斷挑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