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合合一面磕著瓜子一面招呼道。
“叨擾了。”男子在合合對面坐下了。
“貴姓？”
“免貴姓萬，別人都叫我萬經濟，做點小本買賣。”
“你知道我找什么人吧？”
“知道，知道。不知道我也不敢上這兒來啊！”
合合沖柜臺后面站著的九娘使了個眼色。九娘旋即捧了一只小匣出來，放在了合合面前。合合將小匣掀開了一條縫，讓里面的銀光閃了一下，然后又蓋上了。她道：“銀子在這兒了，就看你的消息準不準了。準的話，銀子都是你的了。”
“但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啊，你說是不是？”萬經濟很謹慎小心。
“后面去說。”
兩人來到了后院，萬經濟掃視了一眼確認沒有其他人后，才小聲地開口道：“您要找的這個人叫杜大祥，他以前是個打銀匠，但做人不老實，總愛在別人的銀兩上扣三減四，后來就沒人找他打銀子了。于是他換了行，靠著打銀手藝給別人盤假貨。從他手里盤出來的假貨幾乎跟真貨沒什么分別，原主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看不出差別。”
“那面十里梅園景銀鏡就是從他手里出來的？”
“錯不了。這話是他家里的一個小徒弟漏出來的。那小徒弟親眼看見過那面鏡子，對鏡子后面的圖樣還記憶猶新呢！當時他花了五天的功夫做了出來，里面是銅粉加錫，外面包銀，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樣！”
“那鏡子是誰拿走的？”
“是杜大祥的二弟杜永祥。”
“杜永祥？這人又是干什么的？”合合皺眉道。
“他是個讀書的，現下在清明書院里從師。”
“一個書生？”
“對。”
“行了，你先回吧。規矩你是懂的。一旦證實你的消息是準確的，你就可以去九娘那里領錢了。”
萬經濟客氣地拱了拱手：“多謝。以后有事只管找我，先告辭了！”
萬經濟走后，合合陷入了沉思中——杜永祥？一個書生會跟這面假鏡子有什么關系呢？假鏡子是他拿走的，那真鏡子又在哪兒呢？被他給賣了還是另做了他用？假鏡子又是如何到徐珍珠的箱子里呢？誰才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呢？眼下，只能再去一次徐開家了，以證實她的另外一個猜想。
徐開家，徐珍珠從老家帶來的古玩被一件一件地拿了出來：翡翠擺件，名人紙扇，紅珊瑚擺件，紫銅小手爐……一共有九件。
徐開的一位朋友，一位很懂古玩的朋友，開始拿起每一件東西仔細鑒別。再三鑒別后，他忽作一聲長嘆，搖起了頭來。徐開臉色大變：“全是贗品？”
“沒錯。”他那位朋友有些痛心地點了點頭。
“什么？”徐開差點暈了過去。
“沒有一件是真的。紅珊瑚和翡翠都是染過色并且做舊了的，一般人是看不大出來的。”
“可不對啊！我大哥以前身邊可有個很懂古玩的掌柜，但凡經那位掌柜驗過的東西就沒有假的！我大哥不可能會買到贗品啊！”
“要不是那位掌柜欺哄了你大哥，那就是后來這些東西被掉了包。”
徐開愣了一下，看了看他那位朋友，又轉頭看了看合合，說道：“還真被你說中了……”
“其實這不是什么稀罕事，”徐開的朋友繼續說道，“將真品盜出仿制，留下真品而將贗品送回原處，這是哪朝哪代都有的事情。這叫貍貓換太子。只要原主沒有察覺到，這個謊言就能一直隱瞞下去。徐兄，我想問問你的侄女兒來都城多久了？”
徐開臉色發青道：“也有小半年了。”
“小半年中能將這九件東西悉數換掉，這不是一兩個人能做到的。我勸徐兄速速報官吧！”
“不止九件，”徐開氣憤道，“還有讓我侄女兒送了命的那面鏡子！可恨，實在可恨！讓我知道是誰干的，我一定饒不了他！來人！來個人，去報官！”
話音剛落，有人推門進來道：“先不要去報官。”
合合聽著這聲音很熟，回頭一看，還真是蘇郡生。她轉動著滴溜溜的大眼睛，納悶地問：“你不會總在跟蹤我吧？”
蘇郡生不屑道：“我跟你干什么？”
“那你為什么也會來這兒？”
“因為我早派人盯著徐開家了。你前腳進了這門，后腳就有人來報了我。聽著，”蘇郡生臉色漸漸嚴肅了起來，“此事開封府已知，因為當中牽扯一些旁的事情，所以暫時不能鬧出太大動靜。把東西全都放回原處，只當什么都沒發生過。徐老板，你家那丫頭徐悠兒呢？”
“她？我不知道。”徐開看向了關氏。關氏也連連搖頭：“我也不知道啊。一大早起來就沒看見她了，我還以為她上街去了。自打珍珠死了之后，我就沒怎么管她了。”
“她說過要走嗎？”
“說過l了。而且我都答應她了，等她小姐的案子完了就讓她走。我們家不會強留下她的，留著也沒什么大用處。”
“若是她回來，千萬不要讓她再出門了，派人立刻去向唐巡檢稟報！”
關氏聽出了這句話的玄外之音，睜大了眼睛道：“你是說……是悠兒那丫頭……天哪！不會吧？”
“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蘇郡生說完轉身離開了。
合合一路追了出去，追上蘇郡生問：“你說牽扯旁的事情，你指的是不是徐悠兒背后那個龐大的造假團伙？”
“你已經知道了，是吧？”
“我查到了杜大祥以及杜永祥。”
“所以你才來徐家看看是不是所有東西都被掉包了？”
“對。”
“你是怎么懷疑到徐悠兒頭上的？”
“那你先說說你是怎么懷疑到徐悠兒頭上的？”合合抄手道。
“因為她是報案的人。”
蘇郡生的腿太長，邁的步子太大，多走幾步就會把合合落在后面。合合不得不小跑兩步追上去，然后繼續問：“因為她是報案的人？你總是會懷疑第一個來報案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