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單臂,邋里邋遢的青壯漢子,弓腰駝背,一頭披肩長發滿是油膩,部分還打著綹。漢子此時已不復以往非白即紅的裝扮,更不復往昔殿前一刀破四十三甲的翩翩君子風范。
在這座被譽為帝國未來希望的星火學院,邋遢漢子一身因長時間不清洗而泛酸發臭的衣服讓他顯得與周圍衣冠齊楚,錦衣玉袍的王孫貴胄格格不入。但是漢子依舊橫行無阻,肆意出入。當然以前憑的是實力,現在靠的是身份。
邋遢漢子起先去往那棟曾被院長三申五令要求禁酒的學院教授府四處討酒喝,酒沒喝成,斥罵卻不少。漢子不甘示弱,高聲回罵幾個老東西不知羞,藏酒本領與娶小妾包養情人的本事一樣大。不少被罵的老學究氣得須發皆張,當即表示恥與為伍,要上書院長革去他榮譽導師之職。
漢子自是不慫,大聲喝道,不去是孫子。
結束一場謾罵,圖拉晃蕩到學院一條邊路上,一腳踢掉一旁標有明顯字樣——“禁止踐踏草地”的標牌后,一屁股坐上去,慵懶地靠著大樹曬太陽。
曬太陽不花錢,不曬白不曬。草地都不讓坐,難道坐在路中間?腦子有坑。
不時有靚麗的女學員從他身旁路過,殷勤跟他問好。圖拉對那幫為老不尊,喜歡包養年齡小得能做他們孫女的老學究沒好臉色,對這些靚麗女學員卻是頗為熱情,不時伸手捶胸,做心痛狀,高聲回應:
“伊娜丫頭出落得如此水靈,我見猶憐,只恨自己生不逢時。”
“朱莉大妹子胸前溝壑已如哥哥劍術般高深莫測,如此負重前行,往后走路定要慢些,再慢些”
......
引得那些年輕靚麗女子頻頻回眸,掩嘴嬌笑,花枝亂顫。
兩個身著泛洗嚴重院服的年輕男子,眼見那些平日在他們面前表現得凜若冰霜的女神,今日如此矯揉造作。心中暗罵狐媚子和死殘廢玷污學院,即使真行那茍且之事,怕不得也是牙簽攪缸,蝦米游江。
其中一位男子走到圖拉身前,恭敬行禮道:“見過涅爾瓦小公爵,圖拉刀圣閣下。”
雖是恭敬行禮,卻對圖拉現有的學院導師身份只字不提,張口閉口都是他失去的公爵爵位和刀圣實力,陰陽怪氣味十足。
圖拉也不惱,認出眼前男子后,他擺出一副良師益友的模樣,敦敦教導道:“安森啊,如今破甲幾何了?你可千萬不能學貝恩伯爵家的那個馬丁貝爾小王八蛋,成天流連于貴婦裙間,他年紀跟你相仿,如今僅破甲十余,實在過于丟人。年難留,時易損,還是要抓緊時間努力啊。”
圖拉嘴中名為安森的男子臉色瞬間扭曲成一團,他連圖拉嘴中不值一提的馬丁貝爾都不如,如今僅能一劍破三甲。
星火學院并不強制要求身穿學員服,女學員大多穿得花枝招展,以便吸引有天賦的學員以及貴族少爺。攀龍附鳳的事自古皆不少見。
而走后門的貴族男學員們往往都是身著繡有明顯家族勛章的華服,他們也樂得接受學院女學員的青睞。畢竟對于他們來說,女子的身材容貌已是其次,最吸引他們的還是女子頭上的桂冠重量和胸前的家族袖章份量。其次就是眼前這些研習魔法的女學員,試問一個魚水之歡時能給你加水霧術或者其余各種輔助魔法的女魔法師,你能不愛嗎?
但是學院里,更多的還是如他這般學員服嚴重泛洗仍不肯換的人,這種一看就是貧苦家庭出身。他們往往年少時在偏野村鎮顯露天賦,而后僥幸進入學院。但是多年勤學苦練終為人上人的,畢竟只是少數。大多都是志得意滿后,逐漸泯然眾人矣,他也不例外。
安森久居學院,吵架又怎是圖拉的對手,他氣得七竅生煙,來來回回罵的也就幾句死殘廢。
圖拉白眼道:“罵人都不會,你會個雞兒。”
說完,還當著他面撓撓褲襠。
安森氣急,大罵道:“死殘廢,窩囊廢。”
圖拉笑嘻嘻道:“你連死殘廢都不如,你連窩囊廢都打不過。”
安森皺緊眉頭,上下打量著圖拉,考慮著要不要出手。學院的教習和教授都傳聞他已經殘廢,而且早年圖拉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拒婚,為了安撫對方面子,涅爾瓦公爵把他趕出家門,并且聲稱老死不相往來。不然他豈敢對著一個涅爾瓦家族的嫡長子出言不遜。
要知道包括現任韋恩大公爵在內,整個涅爾瓦家族出過兩位屠龍勇士,三任帝國大公爵,四位帝國鐵相。
安森陰沉著臉,終究還是沒敢出手。
這時,一位老者路過,對他沉聲道:“安森,你跟一個窩囊廢較勁什么。”
安森扭頭一看,是一位他從未見過的清瘦老者,老者須發雪白,身著一件他從未見過的教習袍。
不過即使如此,安森也不計較。眼前老者是不是學院教習又如何,他在意的是終于有了個臺階可下。他對著老者恭敬鞠了一禮,然后自顧自的離去。
臨走前還用剛好能讓圖拉聽得到的聲音,與身邊同伴談論道:
“拿性命去換些虛名,不值當吧?”
“何止不值當,都虧到姥姥家了,最好的采邑恩賜還沒決定好,而且聽說某人差點連出門都要拄著幾根蜘蛛腿,笑死我了。”
“別這么說,指不定人家三拜九叩,就能重回公爵府!小公爵呢,鬧呢?”
“切!得罪奧萊首相,怎么可能回得去,要我說啊,他肯定是韋恩公爵和哪個賤婢生的私生子,不然何至于此?”
“行了行了,別說這個窩囊廢了,弗格恩大師的課要開始了,抓緊時間回去吧。”
......
弗格恩是一位老邁的劍宗,古稀之年才堪堪邁出那道門檻,而且喜歡以克扣學院學分為由威逼利誘學院女學員,一直為他不恥。此時他竟然被人拿來與這種人比較,不禁自嘲一聲:“老邁劍宗真豪杰,年輕刀圣窩囊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