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與金寧正在等待,屋外又進來了客人。
“恭迎蒞臨——”幾個伙計同時唱起來。
其中一個伙計熱情地迎上去:“小姐,您要買啥?”
“我想找般岳。”一個女聲回答。
含笑回頭看,是一位裝束非常富貴的小姐,相貌秀麗,氣質高雅,眼神嘛,高高在上。
“您哪位?”伙計謹慎地問道。
“大膽!”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厲聲斥道,“你一個下人,怎敢隨便問我家小姐的尊號?你進去通報般岳,就說我家小姐要見他。”
含笑心想,這般岳還挺有女人緣的,才搬來米行,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此時般岳正在房間里看書,聽說金老板找,立即知道是含笑。
他低落的情緒一下子高漲起來,起身迎出去。
其實自己早就想見到含笑。
只是,她的院子外面守著不少禁軍,誰也不讓進,而她也不準出來,自己根本不抱希望還能見到她。
沒想到她自己送上門來了。
疾步走到店鋪大堂,他首先看見了雪吟公主——
整個大堂,就她和她身后的丫鬟穿著光鮮的女裝。
他有點發恁,不是金老板找自己嗎?
怎么變成了雪吟公主?
早知道自己就不出來了!
雪吟公主一見他就露出笑容,迎上前,關切地問道:“你可還好?”
般岳作揖:“此處非殿下來的地方,請回吧。”
雪吟公主打量他的裝束。
只見他頭上系著布條,身上穿著粗布衣裳。
別人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可他就算穿著這么簡樸,也擋不住他撲面而來的帥氣。
自己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這樣個性剛硬又鐘情的男子,若能被自己制服,那自己這一輩子一定有享不完的福氣。
“你為何要辭官?”她惋惜地問道。
般岳不予回答,繼續作揖請她回去。
雪吟公主哪肯走,直截了當地說道:“般岳,我真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哪怕你現在不做官了,也沒關系。只要你愿意,我現在就跟你成親。”
含笑的眼神凝聚起來。
難道這位就是雪吟公主?
從各方面來看,她挺好的啊。
“謝謝殿下美意。但是,般某真配不上殿下。”般岳回絕得干脆利落。
“還是因為那個含笑?”雪吟公主問。
含笑心里咯噔了一下,耳朵豎起來。她知道我?
般岳沒作聲。
“你干嘛還放不下她?她已經是皇上的人了,你爭得過他?”雪吟公主勸道。
“殿下請回。”般岳始終只有這一句。
雪吟公主很不甘心地問:“般岳,你到底怎么想的?能不能讓本公主明白?”
他這種死不肯吐露半句心事的性格真是急死人。
世上,誰能有自己這樣對他的前程最有利?
“行行好。小姐行行好......”
恰在此時,有一個乞丐進來乞討。
他頭發蒼白干枯雜亂,背上背著個竹筐,筐里有個不足三歲的孩子,頭歪在一旁昏睡。
蚊蠅圍著孩子頭上的癩子在飛舞。
“行行好,救救俺孩子,他快不行了,請施舍一點銀兩給小人去治病吧。行行好,救救——”乞丐纏著雪吟公主不放。
“夠了!”雪吟公主一邊捂住鼻子,一邊厭惡地打斷他,對店里的伙計說道,“怎么還不把此人趕走!”
店里的伙計連忙過來勸乞丐出去。
乞丐瞅著含笑裝扮像個富家公子,趕緊又纏著她。
含笑見爺孫倆實在可憐,毫不猶豫地掏出袖口里的銀袋,全部塞在乞丐手里。
“謝謝恩人,謝謝恩人。”乞丐哪得過這么大的施舍,顫顫巍巍要跪下來磕頭,被含笑扶住,搖搖頭表示不用謝。
她怕自己一張嘴,就漏了餡。
般岳這才注意到店里還有這樣一位白衣公子。
因為他背對著自己,自己看不清他的長相。
白衣公子的頭發高高地束在頭頂,顯得發髻比一般人大出不少,可見頭發很長,而身形卻是那么瘦小。
“慢,老伯。”般岳對乞丐說道,“你先別走。我可以給你找大夫。”
乞丐感覺自己真遇上了一個又一個的菩薩,跪下給般岳磕頭。
店里的伙計幫著他卸了簍子,抱出里面的孩子,扶他起來送往后院去。
雪吟公主因此被冷落一旁,心里頭冒火——
般岳對待一個萍水相逢的乞丐都比自己不知熱情多少倍,是故意氣自己吧?
“般岳,”她生氣地叫住他,“本公主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到底答不答應?”
“對不起,恕難從命。”般岳的態度很堅決,“殿下請回。般某正忙,不送。”
他想借這個乞丐逃避雪吟公主的糾纏,頭也不回地離去。
雪吟公主氣得瞪眼,對著他的背影喊道:“般岳!你別不識抬舉!”
可般岳壓根兒不肯停步。
有個伙計經過她身邊,好心勸道:“公主殿下,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了。如果我們家公子識抬舉,就不會辭官了。他不答應的事,刀子架他脖子上也不會答應。所以他的外號叫做‘搬石頭’,意思就是,如果誰想改變他的主意,除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含笑噗嗤一聲笑出來。
般岳好像是很倔,自己那么拒絕他,他死纏住自己不放。
雪吟公主這么放低身段追求他,他打死不動心。
真的是個怪人。
不過這種怪,再次讓自己的心像被融化了一樣。
假如自己是個正常人類,一定會義無反顧地愛上他。
雪吟公主轉身,瞥見含笑正在笑,越發生氣——
大家都在看自己笑話嗎?
今天自己的顏面真是丟失殆盡!
“你們浦國人真是鄉下人,沒禮貌,有眼無珠!”她白了含笑一樣,悻悻地離去。
金寧對著公主的背影吐了一下舌頭,想罵但不敢罵。
含笑轉身去后院,剛到大堂的后門口,撞上了返回來的般岳。
他兩眼好奇地看著自己。
“嗨~”
她只好主動打招呼。
般岳的嘴角上翹,果然是金老板!
自己走到后院,一想不對,雪吟公主那張揚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冒充別人來找自己。
既然來拜見自己的人說得很明白是金老板,那么店里唯一還配得上這名字的,只有那個白衣書生了。
細想他的長發還有身形,實在有點眼熟——
于是他再次返回,便撞上了含笑。
看見她,微笑禁不住就從他的心底蔓延開來。
所有的開心,都濃縮在微微上翹的嘴角之上。
“我......我那個——”在他的深邃的目光中,含笑竟然腦子有點亂,自己要說啥來著?
她的話未說完,般岳已經牽起她的手,把她帶入自己的房間。
金寧想跟進去,卻被他推了出去,說道:“你守在門口,勿讓任何人打攪。”
說著關上了門。
金寧摸著自己差點被撞上的鼻子,嘀咕道:“都已經辭官了,怎么還是這么頤指氣使的。”
含笑左右看看,床啊案幾啊八仙桌啊什么的都在一個房間里。
這讓自己覺得就像進了男人的臥房,氣氛有些令人緊張。
“坐。”般岳在八仙桌前率先坐下。
含笑便坐他對面。
他把水壺直接推到她面前。
“我現在改過來了,不連著壺一起喝。”含笑解釋。
“誰讓你那么喝?我是讓你自己倒。”般岳把壺后面的一個小杯子又遞她面前。
含笑有點尷尬。
自己本來是想過來勸他娶雪吟公主的。
可他已經明確拒絕了人家,那自己來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