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遠聽見沙沙沙的聲音,含笑知道是小月在清掃路上的樹葉,便悄悄繞到樓后,沿著墻壁爬向二樓的窗戶。
小月對她來說與其說是幫手,不如說是個麻煩,弄得她去池塘睡覺像做賊似的。
因為怕小月發現自己晚上并沒有睡在床上,她堅決不準小月進入自己的臥房。
入夜,她把臥房的門從里面反鎖之后,再從后窗溜出去。
她覺得這樣做還不夠,為了以防萬一,她把自己的閨房布置成有人在睡覺的樣子,并掛上蚊帳。
當她順著墻爬上窗臺,往里一看,嚇一大跳。
只見自己的床前,吊著一個人。
沒想到自己防貓的工具,居然捕了一個大活人!
此人雙腳被吊掛在屋頂上,頭朝下垂著。
他應該是已經吊了好幾個鐘頭了,并且掙扎過很多次,精疲力竭之后,在呼呼大睡。
地上掉著一把尖刃,繩索上有磨痕,看來他企圖用刀割斷繩索。
幸虧自己在繩子上吐了口水,這口水可以加固繩索,刀劍砍不斷,否則還真會被他逃掉。
她趕緊找了根長棍,戳戳那人的身子,弄醒他。
那人睜開眼,看見她,尷尬地笑:“對不起,一腳踏錯了。”
“你誰呀?”
“您的......我們是自己人。”
含笑仔細打量他,這哪是海里的生物,明明就是陸地上的人類,不可能是自己人!
“睜眼說瞎話,我沒自己人?!焙φf道。
“真的,不騙您,您還記得街頭那個嘴里噴火的雜耍藝人嗎?”
含笑歪過頭仔細看看他,想起自己第一天進京城的時候,就被火給吸引。
那噴火之人與此人的確有點像。
“是有這么回事,但是我們根本不是自己人?!焙φf道。
“那您總認識醉葉吧?”那人提醒她。
“不認識,反正我沒自己人,你干嘛跑這里來?說!”含笑端正面容,手拿木棍,做出要打他的兇樣。
“您先放我下來,這樣我說話很吃力。”那人請求。
“不行,放了你,你做壞事怎么辦?”含笑說著用棍子把那把尖刃撥弄到自己腳下。
“我真不是壞人,我們真是自己人。您被抓進牢房之后,我還去牢房里替您打點過銀子,就怕那些獄卒欺負您,錢花得還不少?!?p> 含笑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確聽獄卒議論過,說有三撥人為了自己在打點他們。
一撥是太子,一撥后來自己弄清楚了是般岳,那第三撥就是這個掛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為什么要幫我?”含笑問。
“跟您講過的呀,我們是自己人!不至于您什么都記不起來了吧?”
含笑摸摸自己的頭,自己的確有很多事情想不起來。
“你先說清楚,你來這里到底干什么?”含笑嚴厲地問道,“否則,否則大刑伺候!”說著她亮亮手里的木棍。
那人卻不害怕:“您不動刑我也會說。醉爺讓我來轉告您,您出行一定要當心,昨天您出去逛街,有人企圖綁架您,所以您以后最好不要隨便出去?!?p> “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多人在場,他們也敢綁架我?”
“沒有什么不是他們不敢的。我們當時真著急,差點和他們打起來。一旦打起來,我們的身份就暴露了?!?p> “暴露什么?”含笑一頭霧水。
“反正醉爺對您的安全非常擔心,我們現在之所以讓您暫時住在將軍府,也是為了您的身份不被暴露。”
“我是什么身份?”
“騫叔。”小月的聲音忽然遠遠地插進來。
“噓——”含笑示意這人別吭聲,側耳聽著。
只聽見騫叔在問:“小姐還沒起來嗎?”
“是的。”小月回答。
“請她立即起來,穿上這件禮服,打扮好,速速去將軍的冥思閣書房?!?p> “是?!?p> 含笑來不及多想了,立即將吊著的人放下來:“你快走,別讓人發現。”
“是,殿下。”那人跪拜,然后轉身就往窗口去。
“等等,你叫我什么?”
“殿下。您真的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什么殿下?”
“哆!哆!哆!小姐——”小月敲門。
那人就像猴子一樣,嗖地一下從窗口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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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笑盛裝來到冥思閣的書房。
般岳抬頭看了她一眼,不高興地問道:“怎可打扮成這樣?”
含笑低頭看看自己,穿的是標準的禮服啊,這可是騫叔專門送來的。
“你的頭發,重新扎!”
哦,含笑摸摸自己的頭發,原來他不喜歡自己頭發的樣子啊。
自己不喜歡將頭發盤在頭頂,嫌太重,所以只是將耳旁兩縷頭發往后松松地扎成一把,收攏著其他的頭發自然地垂在身后。
在浦國人眼里,這大概與披頭散發沒啥區別吧?
“你以為頭上扎得像鹿角一樣就一定好看嗎?”含笑不想聽他的安排。
“你好不好看不重要,但是你必須懂禮節。”
“在你們眼里,我就是閑野村姑,不懂禮節很正常,又何必不懂裝懂?”含笑忽然想起蓮花郡主對自己的譏諷,心里頭有氣。
“我們是一體的。你丟臉丟的是我的臉!”般岳惱火地說道。
“什么一體?我們只是在做戲!”
“既然做戲,就得做到底!”
“難道還得結婚不成?”含笑譏諷地反問。
他不是說自己沒人要嗎?估計他特害怕真跟自己結婚。
“對!”沒想到般岳回答得嘎嘣脆。
“不行!我才不會跟你結婚!”含笑斷然拒絕。
般岳臉上露出傲氣:“你以為本將軍愿意娶你嗎?結婚也是做戲,形式而已!你送我床上我都不會碰半下!”
“切,我也這么想!”含笑不悅地說道,心想罵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
“快梳頭!”般岳催促。
“不會!”
“叫小月過來!”般岳大聲命令。
金寧在外面應答了一聲。
屋內的空氣感覺有點沉悶。含笑用手扇扇風。
人類的絹絲裙看上去薄,但是其實比自己的鮫衣熱。
般岳抬頭看了她一眼,悶悶地說道:“在別的地方,安靜點,少說話。”
“干嘛?”含笑白了他一眼,他這么嫌棄自己,那還帶自己出去干嘛?
“面見圣上?!卑阍罌]好氣地回答。
“啊?”
“啊什么啊,虎衛就等在府外。你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p> “我為什么要去?”
“皇上的意思?!?p> 含笑覺得事情變復雜了。
如果皇上也關注上了自己的話,那自己與般岳的關系是不是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如果一道圣旨下來催婚怎么辦?
自己怎么可能跟他一直在一起呢?
倆人壓根兒不同類嘛。
“我不去,就說我病了不行嗎?”她說道。
“皇上召見,你生病也得去?!彼穆曇艉退难凵褚粯拥睦?。
“有這么強迫人的嗎?”含笑嘟囔。
正說著,那只白貓猛地沖向她。
“救命!救命!”她驚叫著往般岳身后躲。
般岳都被她嚇了一跳,心想她應該不是裝樣子,可能的確是怕貓。
“去!”他對著貓揮揮衣袖。
那貓饞得厲害,不時地伸出舌頭舔著嘴唇,徘徊著不肯走,眼睛狠狠地盯著含笑。
“你......你快趕走它,我答應你梳頭就是。”含笑抹抹額頭上的冷汗,自己快被這只貓嚇出神經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