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陽回到家，一推開門便有滿屋子的飯菜香，程成竟難得地用寶貴的賺錢時間做了一桌子菜等她。

　　“這個月我雙倍完成了目標！”程成齜牙咧嘴，身后一堆箱子如同她的金山銀山。

　　欣陽洗了手坐下，迫不及待端起碗，說：“那下個月可以歇歇了吧，每天做飯給咱們改善伙食。”

　　程成情緒高昂地說：“不僅不能歇，還要乘勝追擊，圣誕節快到了，好多東西拿貨有折扣。而且我現在口碑一級好，全國各地都有轉介紹訂單，源源不斷的錢主動找到我，你簡直不知道這有多爽。”

　　“爽啥？把自己累趴下你就不爽了。”欣陽說，“我還以為是你家余公子的好消息呢，高興成這樣。”

　　程成坐到欣陽旁邊，神秘兮兮說：“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嗎，余航有件特別的事情要告訴我。原來不是他和我的事，是你的事。”

　　“我的事？什么事？”欣陽夾著一個雞翅膀往嘴邊送，詫異地問。

　　程成說：“余航去電腦城買東西，碰到兩個在那開檔的能幫他做網絡推廣的校友，其中一個，居然那么巧是你男朋友，呃…前男友，叫時輝對吧？另一個叫曾榮。”

　　欣陽驚得連咬到嘴里的雞翅膀都掉到地上：“時輝怎么會在電腦城開檔？”

　　程成說：“這個余航也知道得不太詳細，好像時輝不知因為什么原因失了業，在電腦城租了個小檔口，賣東西，也做些技術活，收入不太穩定，還給淘寶店拍照什么的。”

　　欣陽默默放下筷子，不知如何消化這些信息。

　　程成給她夾塊紅燒肉，接著說：“余航是看到時輝電腦里的一張你和我的合影，才知道他是你男朋友。他現在跟余航搭檔，除了做推廣，還開始做研發。”

　　看見欣陽臉上的憂傷越來越重，程成問：“你怎么好像很不開心？有他的消息你不高興嗎？”

　　“我擔心他做啥都做不久，以后余航如果又不用他了，他該靠什么養活自己呢？”欣陽苦笑說。

　　程成說：“你對他這么悲觀？余航既然找他做搭檔，總不至于太看走眼吧，再說了，咱們學校出來的橫豎不會太差啊，你居然憂心忡忡擔心他沒飯吃？”

　　欣陽嘆口氣說：“你是不知道他，畢業之后就沒上進過，雖然有些小聰明，不靠譜的時候是真不靠譜，他坑自己就算了，別讓他把余公子坑了。”

　　程成不太相信地說：“我覺得，會不會是你不太了解他？余航是個很挑剔的人，他說時輝是個好搭檔，技術能力不錯的。”

　　“他的技術能力我是不太了解，我一竅不通，他也不會跟我說那些。他畢業之后進了國企，好像做的都是跟專業不太對口的事情，余航這是在創業呢，不是開玩笑的，哪能讓他瞎混。”欣陽愁眉不展。

　　程成催她趕緊吃紅燒肉，寬慰說：“我明白，創業九死一生，你是擔心時輝在余航這耽誤了青春，以后一無所獲吧？其實不會一無所獲，好歹是做研發，以后就算余航沒成功，時輝的經驗總是自己的，誰也拿不走，你說對吧？再說了，余航的能力我知道，我反正不擔心，時輝跟他搭檔，不會有錯的。”

　　“我是好心提醒你呢，我真不知道他現在做事怎么樣。”欣陽說。

　　程成又給她夾了兩塊肉，說：“要操心也該是余航操心，他們每天一起干活，要考察還不很快就考察出來了？”

　　欣陽聽著有道理，略寬了心，拿起筷子開始認真吃肉，吃著吃著，心又揪起來，從國企失業不是小事，時輝是怎么失業的？是給自己發那個同意分手的信息之前還是之后失業的呢？他竟然跟自己只字未提。

　　現在自己對時輝的人生規劃已然沒有管理權限了，但總不忍心看著他奔三了還東一頭西一頭地瞎混。他要是真能跟著余航踏踏實實創業自然好，但時輝一向事業心不強，怎么也不像是能創業的。

　　欣陽嘴里的紅燒肉味同嚼蠟，她琢磨了一會兒，幽幽地說：“我猜，時輝肯定是走頭無路才會碰巧抓著余航就去混日子，不行不行，還是要幫他想想辦法。”

　　程成說：“好吧好吧，我去問問余航，如果真是這樣，你想辦法解救他唄。”

　　欣陽全然不相信會有什么超出想象力之外的結果，心思已經飛到了如何解救可能很快就沒飯吃的時輝。

　　她想到了姐夫，姐夫他們公司在Z市業務很多，以前就開玩笑問過時輝愿不愿意跳槽給他們做技術人員，那時時輝在國企悠哉悠哉的哪會考慮，現在飯碗沒了，如果能去上市公司再捧一個，比到處碰運氣總要穩定些。

　　吃畢飯，她連洗碗都交給了程成，鉆進房間給欣平打電話。

　　欣平剛起床正敷著面膜，聽欣陽火急火燎把求她幫忙的事情講完，慢悠悠說：“他有沒有飯吃，還跟你有關系嗎？”

　　欣陽不吭聲，表示不樂意聽到這個問題。

　　欣平說：“好吧好吧，姐夫會幫忙的，但你總得先問問時輝有沒有這個想法，我和你姐夫總不好直接找他，還請求提供工作給他吧？說不定碰一鼻子灰。你那個時輝是什么脾氣，你還不知道嗎？”

　　欣陽想想也有道理，跟欣平講好了由她先跟時輝打個招呼，然后欣平再跟時輝聯系。她叮囑欣平務必保護好時輝的自尊心。

　　“好啦，知道啦，看你操心的，時輝的小心靈只怕比我家希希的還脆弱，”欣平不滿地說，“這么脆弱打什么工？”

　　欣陽趕緊把話圓回來：“不脆弱不脆弱，時輝堅強著呢，就是我愛操心。我回頭給你寄個眼霜，程成從紐約專柜買回來的，效果特別好。”

　　她簡單地收買了欣平，放下電話，開始犯愁她要怎么給時輝打這個電話。

　　開場白就是個大難題。

　　“你好……我是欣陽，我是許欣陽……”

　　不行不行，如果時輝也對她說個“你好”，她會別扭死的。難怪好多人做不了戀人就成陌路，轉變做普通人的感覺實在太怪異了。

　　算了，克服一下，“你好”就“你好”吧。

　　“時輝，聽朋友說你最近換工作，去開店了？”

　　說出來怎么有點冷嘲熱諷的感覺？欣陽馬上否決掉。

　　“時輝，你最近一切都順利吧？我姐夫說他們在Z市的業務越來越多，很需要技術人才，問你愿不愿意屈才去他們公司。”

　　天哪，太假了，欣陽說得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等疙瘩抖干凈了，欣陽換了各種版本再編，直編得雞皮疙瘩如同長在身上下不去，她只好放棄，決定就用第二條罷。

　　該用什么語氣？還能有什么選擇呢，就用客服的語氣吧，親切平靜有禮貌。

　　欣陽不忘做預案，萬一自己在電話接通的一刻就頭腦和嘴巴一起短路呢？她掏出隨身做規劃的小本子，把從“你好”到“屈才去他們公司”逐字逐句寫了下來，再根據想象中時輝的回應，創作了幾句相對應的應答之語。

　　最后，還不忘在最下方把掛電話的告別語也寫好：“祝你一切順利，再見。”

　　她放下筆，如釋重負，把本子上的字句讀了幾遍，準備像專業的客服一樣，完成這個必須完成的電話。

　　她看看時間，現在是早晨準備上班的時候，不合適，那就再等幾個小時吧，時輝沒有午休的習慣，中午打過去應該方便說話。

　　欣陽心神不寧地看著鬧鐘，今晚大概看不進去書了，她放下小本子出了房門，只見程成已經把碗都洗好，在電腦前接新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