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驚訝過后，喬納森冷靜下來，反而覺得正常。

　　目前科格羅德有太多位高權重的家伙，安弗妮出現在晚宴上并不奇怪。

　　只是委托她這大財迷的又是哪位金主？

　　喬納森看她穿著一身黑白相間的侍者服裝，頸前還打著紅色花結，以往亂糟糟的灰色卷發看樣子剛剛洗過，給人干凈利落的印象。

　　安弗妮眼中同樣閃過震驚的神色，姐弟倆默契地互相無視。

　　“他怎么來了？老爸不是……科特！”她皺起眉頭，不明白科格羅德有什么吸引那幫家伙的東西。

　　安弗妮想不出來，只好把喬納森的到來歸結到還未公布的某樣拍品上。

　　喬納森隨意走動，余光則看見安弗妮端著餐盤走上二樓。

　　他回轉目光，橙瞳還在厭煩地應付著他親愛的表哥。

　　看著對方投來求助的目光，喬納森決然轉身，走向通向二樓的中央樓梯。

　　橙瞳心里咒罵著喬納森，一邊回應克納表哥的冷嘲熱諷，不經意間發現一位女性。

　　對方顯然也看見橙瞳，一臉驚喜地提起裙擺小跑而來。

　　“是你！沒想到你已經這么……”蘇馬菲·費爾波特原想說“大了”，但那樣一來，似乎就把自己放在了輩分稍大的位置上。

　　橙瞳現在170出頭，柔和的樣貌看上去給人軟綿綿的感覺，似乎只要看上去，就有洗刷心靈的功效。

　　再這種印象的前提下，蘇馬菲·費爾波特下意識將其定位到“男友候選”上，于是機智地改了說法，“成熟了。”

　　這老女人……

　　橙瞳對她誹腹不已，要是換個場合，他肯定頭也不回地扭頭走開，可現在……

　　他拉起笑臉，同樣做出驚喜的表情，“我們在火車上見過，你在安薩爾克大學畢業了嗎？”

　　蘇馬菲·費爾波特搖搖頭，“我才大三。家族需要一位拍賣師，而我正巧選修了禮儀課，所以……”

　　“你成了拍賣師？”

　　“不。”蘇馬菲·費爾波特尷尬地笑笑，“我被選為端盤子的那個……”

　　克納忍不住嘿嘿笑了兩聲，隨后尷尬地捂了下嘴巴，又咳嗽兩聲。

　　橙瞳借此機會對蘇馬菲·費爾波特提出邀請，順利擺脫克納。

　　喬納森順利來到二樓，此處和一樓差不多，都是一群衣著鮮亮的家伙們三五成群地攀談。

　　他繼續往上走，一直到三樓上四樓的階梯前才遇到兩個守著樓梯的家伙。

　　相較前兩個樓層，三樓明顯安靜許多，倒不是地位存在差距，而是有些話提需要私人空間。

　　喬納森看了看，沒人在走廊活動，于是轉身走向二樓；當三樓的兩個守衛背對他時，喬納森用“見”看向他們。

　　兩個守衛散發著矩形的“全”，兩個人的精氣加起來正好看管住整條階梯。

　　此處正體現出喬納森特性元素化的好處。

　　實力差距不懸殊的情況下，若是普通氣者想要通過他們去往四樓，只能強行突破守衛的“全”，進而將其擊暈。

　　而這需要“大量”時間來完成。

　　在氣者突破守衛精氣時，對方早就反應過來，并做出應對；最不濟的情況，雙方鬧出的動靜也足夠驚動其他人。

　　這里暗表，兩名守衛的精氣量全都在2000以上，比喬納森還多；要是足夠優秀，說不定能當上一些國家的一星將。

　　文書還曾在課上說過，“精氣量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那也得看雙方處在什么水準上。

　　如果一方是科特學員，一方是政府探員，就算精氣量相同，一個橙瞳都能正面對敵十幾個不成問題，要是碰上烏陽那種特性是“高耐”的，只要時間足夠且一次性別上太多對手，打多長時間都行。

　　回到當前場景。

　　一陣刺骨的寒氣順著生命精氣傳遞到兩名守衛身上，極度的嚴寒讓他們頭腦僵化，停止了思考，眨眼間，樓道里已經布滿冰面，在他們還沒恢復意識前，徹底昏死過去。

　　細密的冰點一寸一寸凍住守衛的身體，讓他們得以站立；喬納森將多余的“冰”轉化回精氣形態，盡可能不浪費地收回體內。

　　喬納森來到四樓，這里不再和低層一樣寬闊，大概是頂層閣樓。

　　“安弗妮呢？”他想著，向僅有的兩扇木制房門之一走去。

　　附耳貼著房門，喬納森勉強聽到一點動靜，過了一陣，隱隱約約的談話聲忽然變大，里面的家伙似乎發生分歧，大聲吵鬧起來。

　　“拉爾馬！”喬納森聽到有人大喊這個名字，他來了精神，聽得更仔細了。

　　房間里的衣帽間，安弗妮用她的超能力輕松越過守衛，并來到這里。

　　客廳里的幾個人來自各大舉辦方家族，不是話事人就是主導者。

　　安弗妮有些失望，因為剛剛開始，他們從未討論拍賣會的具體事宜，而是商討應對“天殺賞金團”的策略。

　　她和本這次來科格羅德，并沒有暗殺任務。

　　他們只需要探明拍賣會真偽，以及可能出現的誘導或陷阱；之后規規矩矩地把“弗朗克雷人遺體”拍賣到手就好。

　　“我不同意你的計劃，費爾波特先生。”

　　之前大聲喊叫的家伙似乎冷靜下來，舒緩了下語氣說：“‘經鳥’是拍賣會順利舉行的重要保障，一下子派去那么多人，風險太大。”

　　“正是要讓拍賣會順利舉行！”拉爾馬·費爾波特大聲回應，“全世界都在關注科格羅德！天殺賞金團鬧出這么大動靜，都快騎在你們頭上排泄了，拍賣會還舉行的下去？”

　　他面露憤恨的神情，“不把那群強盜公開處刑，全世界都會笑話我們，以后10月23號就別叫解放日了，干脆改成受辱日。”

　　對身居高位的人來說，面子是極其重要的東西；拉爾馬見其他人猶豫起來，進一步說：

　　“而且我并不打算花費大量精力對付他們。天殺賞金團公開挑釁科格羅德，背后肯定有其他謀劃；經鳥只會在日光下展開行動，真正的成員將會隱藏于寶庫各個角落，等待強盜們真正的后手。”

　　“況且統籌經鳥本就是我的職權，提前向你們說明，已經給足了面子。”

　　“……”

　　喬納森隱約聽到幾個字眼，大致猜到會有很強的家伙襲擊科格羅德；時間有點久了，他悄悄返回一樓。

　　別墅外的盤山路上，安弗妮扯掉領結丟進草叢，有些無奈地去往她偷聽到的某個地點。

　　“希望他們自己應付的過來，好讓拍賣會正常舉行。不然……”安弗妮玩偶般的臉蛋顯露一絲兇狠。

　　喬納森本想坐在角落默默聽取信息，應付幾波搭話的家伙后，在二樓的露天酒亭找到橙瞳。

　　“這位是？”蘇馬菲·費爾波特問。

　　“朋友，不用管他。”橙瞳簡單說了句，繼續之前的談話。

　　“這么說，你只負責站在幕后，等待別人把保險箱之類的盛放工具送到你面前，然后端上展臺就好了？”

　　“是的。”

　　“那還真是個輕松的工作。”橙瞳心里有些失望，話頭一轉，“不過，面對那么多氣場強大的上位者，也需要承受不小的心理壓力。”

　　蘇馬菲·費爾波特展顏一笑，“你真是位細心的紳士。”

　　橙瞳笑著點頭。心想我最喜歡當的就是“紳士”，只要做足表面文章就好了；聽文書說什么“君子”，他頭都大了。

　　喬納森面無表情地坐在僅靠夜色的位置上，心里在想“等你捧著眼球、尸體之類的東西就不會那么覺得了。”

　　“他們什么時候上床呢？”喬納森扭過身子，左腳踩著石制護欄，手掌托起腮幫子，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不，黃眼珠子大概不喜歡比自己大太多的。”

　　屋子里的一道男聲忽然引起他的注意，他看過去，視角鎖定了一位中年男士。

　　“他是誰？”

　　橙瞳自然地掃了眼，收回目光說：“拉爾馬·費爾波特。”他調笑著對身邊的女伴說，“說起來，你們是一家人吧？”

　　蘇馬菲·費爾波特一點不懷疑橙瞳的身份。

　　能被邀請到這里，本身就說明他的來頭不會小，知道一些事情也很正常。

　　她搖搖頭，“你知道的，大家族里的血緣關系又亂又雜；硬要說的話，我和他算是叔侄關系。”

　　可能別人不會在意，但橙瞳平常是很注重語法的。

　　他咀嚼起“我他”“叔侄”兩個詞匯，隨口問了句：“你是叔，他是侄？”

　　蘇馬菲·費爾波特點點頭，捂著嘴偷笑。

　　雖然氣氛不錯，但橙瞳開始有意識地把話題往正事上引了。

　　晚宴的正主出場，他也差不多要進去了；蘇馬菲·費爾波特同樣有自己的事，兩人互相留下聯系方式后，笑著分開。

　　喬納森則趁著他們談話的功夫大致弄清了拉爾馬在拍賣會上處于什么樣的位置。

　　他可不是省心的主，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搞到寶庫的位置，提前看看他選定的三件拍品。

　　深夜。

　　兩少年回到酒店，都算有所收獲。

　　橙瞳得到幾個商業渠道的可能性和不少拍賣會的信息；喬安森的收獲卻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晚宴上沒死人，說明安弗妮和他一樣只是在探聽著什么。而她探聽的對象是“拍賣方”，所以大概率不會是被雇傭來保護拍賣會；也就是說，她很可能受到“想要盜取拍賣品的賞金團”的雇傭。

　　“大概會有人襲擊寶庫。”喬納森小聲說。

　　“那種事誰都知道。”橙瞳的語氣顯得有些不屑。

　　“程度不一樣。”喬納森面色凝重，“相信我，他們可能會成功。”

　　“他們”，指的當然“是雇傭安弗妮的家伙”，橙瞳則理解為“意圖盜取寶物的賞金團”。

　　“你得到什么信息了？”橙瞳有些好奇地問。

　　“我的姐姐在為某個賞金團工作。”喬納森說，“你能不能聯系到拍賣方，讓他們轉移拍賣品，或者干脆提前開幕之類的？”

　　橙瞳搖頭，“我沒被戈閻爺爺趕走，就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限度了。他不會讓我進一步參與到拍賣會上。”

　　喬納森杵著下巴，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敲擊桌子邊緣。

　　幾分鐘后，他看向橙瞳說：“那我們來推測一下寶庫的位置吧。”

　　“好……”

　　橙瞳走向臥室，拿出一張足足兩平方米的科格羅德地圖，嘴里咕噥著：“到底你是戈閻家的人，還是我是？怎么感覺你比我還關心拍賣會。”

　　“別廢話。”

　　兩少年跪在地圖邊緣，兩張手掌也撐著地面，保持著“嬰兒爬”的姿勢，聚精會神地觀摩地圖。

　　橙瞳說：“按照蘇馬菲說得，拍賣品會一個一個地送到展廳，那么展廳內部或者附近，肯定有個暫時存放物品的空間。”

　　喬納森接上，“而且由于拍賣品數量眾多，那個空間必須足夠大；所以那個空間很難做成隔間、暗室……地下倒有可能。同理，現有的寶庫也一定是個很大的空間。”

　　橙瞳想到一個問題：“你說，所謂的‘寶庫’，會不會是類似老吉米的‘城堡’空間？”

　　沒等喬納森回答，他就搖頭反駁了自己的觀點，“沒有人會得到這么大的信任。”

　　喬納森點頭，“所以，寶庫一定位于實際存在的某個地方。”

　　“軍屬大院？不，那太明顯了。”

　　“科巴洛國際銀行？”喬納森在地圖上畫了個圈，“這倒有可能。”

　　“拍賣會會場附近也要注意。”橙瞳說。

　　兩少年一直討論到凌晨1點多，原本播放深夜電影的液晶電視畫面一轉，竟然變成了電視臺的主持節目。

　　他們把聲音調大，便聽見畫面中的女主持人說：

　　“請市民們注意，位于煙花大道的科巴洛國際銀行遭遇盜賊偷竊，金庫損失超過三千億科洛；注意，盜賊為團伙作案，請大家在看到以下人員時，切勿發生接觸，并第一時間通知警方。”

　　緊接著，電視機底部出現六個頭像，都是通過監控畫面拍到的，不太清晰。

　　奇怪的是，更底部還附帶著他們的懸賞，最少的口頭有價值信息，都開出了500萬科洛的高價；更怪的是，其上還張貼了那六個盜賊的人身懸賞。

　　主持人明明警告市民“切勿發生接觸”，怎么還會發布危險的懸賞？

　　顯然，這是給實力高強的氣者們看的。

　　而科巴洛國際銀行所丟失的，絕不僅僅只是單純的三千億科洛。

　　由于事出突然，官方來不及隱秘的把消息提供給氣者，只好選擇大范圍投放，確保所有人能第一時間得到消息。

　　橙瞳愣愣地說：“看來，寶庫的事可以暫時擱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