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因為什么,齊王遲遲未曾召見,對于燕齊結盟之事也從未透露出半點消息。
燕子伋自從住進了館驛之中,齊國朝臣似乎已經忘記了有這么一件事,館驛的驛丞只是每日安排飯食,其他官員無一人前來。
燕子伋身邊的人出去打探消息,齊國人似乎對這件事情全都諱莫如深,只說是齊王正在閉關修煉,兩國結盟之大事非臣下可以決斷。
過了四五日,德安君突然派人傳來消息,說是君夫人組織了一場春日游會,邀請燕子伋前去參加。
此時正是春光大好之時,鮮花開放,陽光和煦,就連還上的腥味也都少了許多。
海島雖然面積寬廣,但這些年來人口劇增,大小商鋪,數萬民居占據了大量土地,此外因著齊王定都,許多貴族和官員也都在海島上建府居住,占地甚廣。另外還有許多的軍事駐地,因為海島王城原本就是對戰海獸的第一線,是海軍的大本營,所以在海島東西兩側有著許多軍隊駐扎。
如此一來,想要找個寬闊的春游之地也不太好找,幸好能夠舉辦這等大型游會的都不是普通人,德安君雖然不是長居海島王城,但其在齊國地位顯赫,自然也有寬廣府邸。
不過這次游會卻不是在德安君府中舉辦,而是選在了王宮外山麓下的一片花園之中。
原本這是王宮中的貴人們的小花園,但因為后來出了一些事情被廢棄了,甚至被劃出了王宮范圍之內。但終究是緊挨著王宮,一般人等不敢進入,達官顯貴們也不敢占地偽宅,所以就任由它變成一塊野地,偶爾有貴人們在這里舉辦游會、賞花會什么的。
燕子伋乘車而來,正好從王宮前經過,透過車窗縫隙遠遠看去,一條山路直直的往山上通去,兩旁威武的軍士執戟守衛。
漸漸行進,歡鬧聲隨風入耳,幾位貴女攜手而行,笑鬧著進入花園。
燕子伋慢慢從車上下來,自有仆從前來接應。
“王孫殿下,我家大人與夫人正在園內,殿下請。”
燕子伋邁步進園,仆從在一側跟隨指路。
此處花園占地頗大,背靠山峰,一路綿延至上,亭臺連廊,魚鳥爭戲。正值春風和煦,百花齊放,蜂蝶共舞,加上工匠造園之巧思,置身其中,移步換景,美不勝收。
因著是德安君夫人主辦的這次游會,所以園中女眷甚多,團扇撲蝶,追逐嬉戲,天真爛漫。
在仆從的帶領下,燕子伋來到一處水榭,廊腰縵回,檐牙高啄,雕梁畫棟之間掛有許多銅鈴。
燕子伋進來之時,已有許多雅士聚坐其中,見到一人突然闖入,紛紛側目觀之。
德安君起身下堂,“王孫殿下,已久候多時了。”
“子伋來遲,德安君見諒。”
德安君將燕子伋請進來,“這里都是一些高雅賢士,稷下學宮中廣有名望的前輩儒生,我等正在談論辭賦文章。”
燕子伋環視四周,“久聞德安君乃是好文之人,養士數百,高朋滿座,今日群賢畢至,所論定然不凡。”
眾人早知有位燕國王孫殿下入齊,但受到了齊王冷遇,遲遲不曾召見,使得齊國朝臣親貴也不敢與之結交,不想今日游會,德安君竟然邀請了他。
眾人雖然詫異,但到底遠來是客,對方又是一國王孫,未來的王儲,自然不可怠慢,一一起身行禮。
燕子伋落座于德安君下首,仆從還未將酒杯斟滿,便有一人起身問道:“王孫殿下之賢名,我等雖在齊國,但也早有耳聞,今日正可向殿下討教。”
德安君介紹道:“這位乃是陳氏子鉉。”
燕子伋回道:“不敢,子伋年輕學淺,應當是向諸位請教才是。”
陳子鉉說道:“殿下謙虛了,我等聽聞殿下此來,有意使齊燕結盟?”
燕子伋氣定神閑,舉酒輕抿,然后回答道:“正是,燕齊兩國比鄰交界,往日多有嫌隙,戰事甚多,兩國百姓深受其害,若能使兩國盟好,燕齊共利也。”
“兩國雖有交戰,但也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近些年來,兩國和睦相處,友好往來,并無戰事啊。何以今日要兩國盟好?”
燕子伋回答道:“陳公子說錯了,兩國雖無戰事,但卻少有往來,兩國臣民均視對方為禁忌,不敢溝通。”
陳子鉉呵呵笑道:“何以如此啊?”
“燕齊交惡,戰事甚多,兩國百姓多有死于戰場上的親人故舊,仇恨流傳,心存芥蒂。”
陳子鉉道:“是啊,兩國心存芥蒂,如此何以結盟?”
燕子伋慢聲回答道:“正因如此,才要兩國盟好,解仇消恨。”
陳子鉉大笑道:“王孫殿下是因為燕國有求于我齊國,才想著兩國結盟吧。”
燕子伋聞言輕輕點頭,并不否認。
陳子鉉繼續說道:“兩國既有舊仇,何以我齊國要救你燕國,何必要與你結盟?”
燕子伋站起身來,舉酒至胸前,以示敬在座諸君。然后回答道:“兩國結盟,本就為利,若無利益,大可不相往來,何必結盟?我燕國確有小劫,但齊國何嘗沒有外患。兩國既是盟好,自然是共利互好,豈止是我燕國一家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