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一身酒氣的沐羽言踉蹌地坐在葉夫人身旁道。
“走吧。”
馬車緩緩離開，桑闖一行侍衛自然是緊跟其后。
城里不少人都去了海邊，本就冷清的街道眼下不見人影。
“桑侍衛長，弟兄們要是累了可以早點換班回去休息。”沐羽言進門前不忘吩咐道。
“屬下明白。”桑闖回應道。
沐羽言點了點頭，便跟著葉夫人走進鞏府。
“今晚是最暢快的一次，有吃有喝夠熱鬧。”沐羽言也不客氣，脫下沾了沙子的外衣扔在地板后，大字型地躺在了溫軟的毛毯上。
“去！往旁邊稍稍。”葉夫人也脫下了略微及地的常服，躺在了沐羽言身旁。
“活了這么久，我一直沒發現，原來睡地板也可以這么舒服。”沐羽言剛躺下來就有了睡意。
“喂，先別睡，我話還沒講呢。”葉夫人輕輕地推了推一臉愜意的沐羽言。
“你說，我聽著呢，不過別賣關子，搞不好我真睡著了。”沐羽言懶洋洋道。
“嗯，那你聽好了，我呢，之前是在竹門那邊做青梅酒生意的，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一些，青渝有跟我講過。”沐羽言說罷打了個哈欠。
“那里跟斷港這邊雖然都是外來人口中常說的窮鄉僻壤，但過去了這么多年，現在的竹門已經是魚龍混雜，因各種見不得光的行當帶來了很大的變化。”
“然后呢？你的問題是什么？我知道的是你被當地混混欺負了，經營不下去才被迫遷移過來。”沐羽言問道。
“我一個弱女子當然無法跟那些牛鬼蛇神周旋，惹不起躲得起嘛，結果其中一伙失勢的混賬盯上了我，強行說我之前承包的果園是他們的，沒有經過同意擅自使用，想以此訛詐我一筆錢，已經糾纏我好幾個月了，現在我做夢都想著能擺脫他們的騷擾。”葉夫人可憐巴巴地說道。
“那我能怎么幫你呢，總不能一上來就直接帶人過去把對方全做掉吧。”沐羽言算是明白了，原來是被一群惡霸給賴上。
“你要是愿意我當然沒問題，只不過你的身份特殊，這樣做恐怕不大好。”
“當然不好啦，那邊本來就不在我任務范圍內，就算我身份壓得住對方，這樣也是越界了，萬一回去被追究，我可沒有好的說辭搪塞。”
“其實依我看那伙人也只不過是虛張聲勢，只要你幫我嚇唬嚇唬他們，應該就可以了。”葉夫人挽上沐羽言的手臂道。
“你說起來倒是輕巧，上哪去找對方？”
“這倒是個問題，他們大概每個月都會到果園鬧事一次，要不你派點人給我，讓我去那邊守著。”葉夫人靈機一動的模樣說道。
“這事我得回去跟玄協事和桑闖商量商量。”沐羽言拿不定主意道。
“我不管你們商量得怎么樣，咱們已經約定好了，這個忙你一定要幫，不能出爾反爾的。”葉夫人推開沐羽言的手臂道。
“我知道，我當然說話算話，只是做事情嘛，準備得充足點準沒錯。”沐羽言思索道。
天朗氣清，村民們有說有笑地裝載著整理好的海貨，忙活了一個月，總算是湊足了需要供應的分量。
青曉也將隨貨隊一同前往墨海，再轉乘回俱靈。
“怎么樣，烤魷魚好吃吧。”沐羽言笑瞇瞇地問道。
“嗯！很好吃！少……公子果然沒騙人。”青曉激動之余差點當著眾人說漏了嘴。
“回去代我跟你青夕姐問聲好，順便跟她炫耀炫耀。”
“我才沒那么壞呢。”青曉輕笑道。
“一切妥當了，趕路要緊，出發吧，記得多回來看望你娘。”青叔說道。
“我知道了爹，我會的。”青曉揮了揮手道。
沐羽言也揮了揮手，微笑著目送貨隊離開。
除去足夠的海貨，車隊還帶上了兩條簡單加工過的巨魷，這事沐羽言跟村民商量過，算是給墨海那邊一個初步的印象。
“好像又變回了無所事事的狀態，心里有種空落落的感覺。”沐羽言發現自己又不知道該干嘛了。
“少主，關于你之前提到的那件事，臣思考了許久，覺得還是不宜插手，除非對方到斷港來鬧事，否則貿然過去竹門那邊，于情于理，以臣的身份，是必須要勸阻的，這一點于桑侍衛長也是一樣。”玄千白說道。
“我明白，桑侍衛長也是同樣的看法，按他的話講那邊的治安并不好，甚至可以說很差，處理這種事情并不符合他們此行的職責。”沐羽言自然是清楚這一層，說難聽點這算以公謀私。
青縣令早早地起來，想要對沐羽言表示祝賀，卻想不到對方并沒有回縣令府過夜。
“青縣令，看來你是在等我呀。”還沒等老人說話，沐羽言就搶先一步開口道。
“少主眼力真好，其實也沒什么事，只是想說一聲少主這一切順利平安實在是太好了，以表道賀而已。”
“感謝感謝，怎么樣，那烤魷魚味道還不錯吧。”沐羽言高興道。
“很香，可惜老夫年紀大了，這個魚的肉質韌勁很是嚇人，實在是嚼不動，無法享受這般美味了。”青縣令略感遺憾道。
“不過小旺也很喜歡吃，所以沒有浪費掉。”正當沐羽言尷尬之時，青縣令話語一轉道。
“那就好，那就好。”沐羽言并不打算給他科普這是不是魚的問題，也不想了解他口中的小旺是不是狗的名字，畢竟這位老人家的語速實在是太消磨人的耐性了。
“好了，看來接下來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沐羽言坐下道。
青縣令表示有事離開后，沐羽言也沒過問，估計也就是在城里到處走走逛逛，活動活動身子骨。
桑闖此時正親自清點各種裝備物資，這是他每天都要例行檢查的工作，絲毫不敢懈怠。
“坐吧老玄，不要太見外，這里只有咱兩個，無需像個木桿子一樣立在我身旁。”沐羽言發話道。
“是。”玄千白聞言坐下。
“其實我是真的懷疑，你說墨海那邊的人難道就沒有見過魷魚的嗎？那邊肯定有大船吧。”沐羽言說出了心里的疑惑。
此次送往墨海的并不僅是只有捕獲的魷魚，還帶上了玄千白執筆的書信，只是署名當然是用上了沐羽言的名頭。
“其實這并不是船的問題，而是政令如此，一向以來并沒有往海路探索的打算。”
“我就不信以前沒人嘗試過。”沐羽言倒上了一杯茶水。
“在臣的印象里，很久以前應該是有過這種嘗試，只是最終無功而返，甚至有說是出現重大損失，畢竟海妖的傳說一直都在，年代之久遠無從考究，但影響卻是異常深遠，至于更為詳細的內情，臣就不清楚了。”
“話說回來，我還沒具體了解過你以前的工作，為什么他們會派你來擔任協事輔從一職？”
“臣實話實說，俱靈內的文官團體并沒有人自愿擔當此職，因為在他們眼中這不是一件美差，而我只不過是最后被眾人推選出來的結果罷了。”
“我出行前大概了解過你的履歷，工作能力可以說挺全面的，只是……”沐羽言遲疑道。
“我的家族早已沒落，這并不是稀奇事，朝堂之上像我這類的大有人在。”玄千白語氣間沒有不甘，只有歲月變遷的感慨。
沐羽言明顯是想詳細了解玄千白的過去，而玄千白也意會眼前這位年輕少主的心思，便逐一解答他的疑問。
不問不知道，沐羽言漸漸地開始從驚訝轉為感嘆，對方確實是一位能人。
玄千白家族的輝煌一直延續到其父輩，主職是負責各類城池的規劃建造與改良，在他還未及弱冠，便被俱靈高層舉薦送往上方國進修工程設計等相關專業。
在整個東域里，單論建造工藝，上方國一直處于領先地位，在談到東道各種巧奪天工的建筑皆是出自上方時，沐羽言更是一陣詫異，不禁想起初到東道時看到的巨型摩天輪以及千燈水道周邊的繁華之景。
在戰爭時期，這是各國極為重視的人才，而平息了將近二十年的戰事，使得這項才華逐漸黯淡，俱靈內部人事的變遷與調動，派系勢力間的爭權奪利，以及外部更多的人才輸入，無一不是令其家族地位下降的原因，一直到其父輩年邁退出官員體系，玄千白也就成了如浮萍一般，沒有任何助力一直混跡至今。
而整個家族成員除了玄千白之外，全都移居到了上方國，也許是為了對工藝技術的追求，亦或只是想換一個更適合安度晚年的地方終老，沐羽言不得而知。
沐羽言只知道，無論是天才還是庸人，都敵不過歲月的流逝。
“縣令！縣令！出……出事了！”
一陣叫喊聲驚動了府內的侍衛，紛紛戒備起來。
“站住！什么人！”侍衛迅速圍了上來。
整個縣令府平日除了沐羽言一行人，根本就沒有幾個人在。
“沐……沐公子！出事了！”
沐羽言心里一顫，闖進來的人竟是運送貨物前往墨海的村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