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聰在床上伸了個懶腰,卻并沒有馬上起來。
根據秘籍中的說法,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內視,找出元氣在他體內不算完美的所有運行路徑,然后破而后立。
這就是要自己給自己動手術啊!還是不打麻藥那種。
韓聰想想都有點哆嗦,這得多狠才能下得去手啊!算了,先放到一邊,事態還沒嚴重到需要他自虐的程度。
韓聰將《霸刀訣》卷起來藏在床頭的墻壁中。
這是他偶然發現的地方。是他閑著無事,將墻壁中的磚弄出來,切掉一部分,這樣里面就形成一個小小的空間。他原本打算用來放一些他認為很重要的東西,但其實一直都沒什么用。
秘籍放進去后稍微有點擠,用磚堵住洞口使勁往里塞了塞。粗略的看過去,好像并不能看出是么了,韓聰才滿意的點點頭。
......
傍晚,當韓聰放牛回來時,發現老爹正在廚房做魚。做魚也就算了,在吃飯的時候,韓聰發現老爹居然為娘挑魚刺!這什么情況?
韓聰有點懵,看的韓氏也不好意思起來。
“老夫老妻的你客氣啥啊,還讓不讓人吃飯了。來,聰兒,你多吃點對身體好。”韓氏就要將魚肉夾給韓聰,卻被他躲過了。
“娘,那是爹給您的,我哪好意思要啊,我自己夾。”韓聰到底還是沒接韓氏夾過來的魚肉。自己又挑了一塊。
“哎,我家聰兒就是聰明,啥時候自己都會吃魚了?”韓氏像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喜。
看著娘榮光滿面,老爹陪笑的臉也是神采奕奕,韓聰總覺得他們在瞞著自己做了什么。
......
城南的小葉山在入秋之后顯得有些蕭瑟,如刀削斧鑿一般的斷面上,幾株頑強生長的雜草已近枯黃。
可能是天陰的緣故,晚上并沒有月亮,顯得有些陰沉。
韓老蔫在半山腰看到了隨趙婉兒曾經的侍女采荷。韓老南沒想到這么多年沒見,她居然也出落得如此美麗。
韓老蔫跟她打了聲招呼,就要走上山去見幫主。
采荷點點頭就讓開了。她看著韓老蔫上山的背影,忽然有些不屑的笑了。
趙婉兒依舊是宮裝打扮。
她的身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壺茶、幾個茶杯,一個棋盤和一副黑白棋子盒子,在桌子的兩邊各擺了一把椅子。
趙婉兒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裙擺迤邐而下,遮住了腳面。
只見趙婉兒微微側首,未語先笑:“韓蟬韓舵主來了?今天雖然月色不美,但也勝在清凈,與我手談幾局如何?”
韓老蔫已經有好幾年沒聽人這么叫他了,“幫主有此雅興,老奴怎敢拒之。”
說完,韓老蔫給幫主行了一禮之后,便正襟危坐在幫主對面的椅子上。
“如果讓你跟我猜先,你一定又要煩我,說什么尊卑規矩,下個棋都不讓人省心。就由我來先手吧,反正最后應該也是如此。”趙婉兒略微俏皮的說著,韓老蔫也只好陪著笑臉。
兩人交替下了十幾個子,趙婉兒才抬頭說道:“你還有這么大的勝負心,倒讓我有些意外。”
趙婉兒伸手虛按,止住了韓老蔫又要起身告罪的舉動,“我只是隨便說說,你干嘛這么緊張?”
她又下了一子,盯著棋盤說道:“天下大勢,無非是天作棋盤星做子。遠近攻伐,也逃不過人情世故、利益使然。這些年我帶著幫眾掃滅整合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幫會。這江南道的武林,如今已是我一人說了算。”
“幫主神威蓋世,這些小魚爛蝦自然不值一提。”韓老蔫趕緊抱拳恭維。
趙婉兒看了韓老蔫一眼“如今昏君在上,天下民不聊生,正是風起云涌之時。韓舵主,有沒有想過回來幫我?”
“這...只怕韓蟬有心無力,畢竟,我功力盡失...”
趙婉兒輕笑一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無非是覺得,以我趙家歷代的權勢,居然淪落到與江湖中的烏合之眾為伍,是丟了趙家的臉面,我說的可對?”
“老奴駑鈍,絕沒有侮慢小姐的意思,請小姐明鑒。”韓老蔫此時已顧不得太多,起身跪伏在地。
“韓老蔫!雖然你已經不是當年的韓瘋子,但你也給我記住了!家奴,就是家奴。一輩子是,子子孫孫就都是!我讓你生,你便好好活著;我讓你死,你便活不到下一刻!”
此時的趙婉兒哪里還有一點清風霽月的樣子。
只見她站起身來,走到小葉山如刀削般的崖壁之上。
“那孩子,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你不過是我手下的一條狗。而像你這種狗,我手里多得是!你韓老蔫種了什么因,就會得到什么果!”
“老奴絕不敢癡心妄想,待殿下雖以父子相稱,實是主仆,不敢有絲毫怠慢。還請小姐明察!”韓老蔫表現的愈發恭順,幾乎趴伏在地上。
趙婉兒看著這個曾替他趟過刀山火海、數次出生入死刺殺仇敵的男人,在深受重創之后,又被廢除功力的他,此時比同年的普通人還顯老邁。
亂糟糟的花白頭發,如鳥窩一般;粗糙猶如樹皮的雙手上,溝壑叢生;從側面可以看到他黑黝黝的臉龐,掛著滄桑討好的笑容。
這是一個多么惡心的男人啊!以為這個樣子,就可以對她造成影響;以為這個樣子就可以讓她顧念舊情;以為這個樣子就可以左右她的計劃!
呵!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趙婉兒似乎聯想到了什么,眼含怨毒,目光看著韓老蔫的方向,眼神卻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另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慢慢恢復了平靜。
“起來吧!”
仿佛剛剛什么都沒發生一樣,她依然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好好辦事。我今日只是對你的擅作主張有些不滿。不過也怨不得你,畢竟這是一筆糊涂賬。你早早回去休息吧,我會好好考慮一下,是否應該改變一下計劃。”
韓老蔫露出希冀的眼神:“那計劃太過于陰毒,殿下是個好孩子,不應該經歷這些。小姐從小聰穎過人,一定能想出更好的辦法出來。”
“行了,還用不著你來教我。那孩子雖然還未學功法,但想來五識也不會弱。趕緊回去吧,免得讓他生疑。”
“老奴明白,這就回去了。小姐,您要保重身體。”韓老蔫行了一禮,轉身往家走去。
......
陰云散去,月涼如水。
采荷從山腰走上來時,月光正灑在趙婉兒的身上。
趙婉兒此時正孤單的站在山頭,望著山下韓家的方向,宛如月色下的望夫石。
這是怎樣的一幅景象啊。
采荷微微愣住,想起從前與趙婉兒在翠錦山上的日日夜夜,而今已物是人非。
她收起心思,對著那個蕭索、孤獨的人兒行禮,輕聲說道:“韓老蔫已經回去了。隔壁的李妍昨日被趙江以人手不足為由,暫調臨江縣給陳立做副手。等她回來起碼也要半個月時間,不會妨礙我們行事。”
趙婉兒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依然看著下面的村子。
采荷輕輕走上來,與趙婉兒一起看著下面的小葉村,“小姐,影子已經就位。為確保萬無一失,暗衛也在南北兩個村口待命。明晚一旦發動,絕不會留下活口。”
影子不是指一個人,是一群由暗衛選拔出來的精英。而暗衛則是負責暗殺、刺探和部分護衛工作的一群武者。
趙婉兒清冷的聲音響起:“當年趙家被襲,韓瘋子被調離。只有你和南楓一路護我逃跑。要不是你們,恐怕這世間將再無趙氏一脈。
現在有些人以為改了名字,就換了人生;南楓連姓都換了,卻依然如故。”
她轉身看著采荷,“你說,這世上的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趙婉兒無疑是美麗的。
此時眸中含淚,如清晨帶著露珠的花兒。
采荷上前一步,看著路上韓瘋子背影說道:“小姐,韓瘋子暗中勾結朝廷,不尊少主。長此以往不但貽害無窮,就連少主也可能會離開您。即便他韓瘋子曾立下大功,但功不抵過,還請小姐早下決斷。”
“若韓瘋子只是便宜行事呢?”趙婉兒心中還是有些不忍。
“那也不是他藐視您的決定的理由。而且勾結朝廷,罪不容恕!”采荷勸到。
采荷見趙婉兒沒有回頭,也能感覺到趙婉兒的心里,是多么的孤獨、心寒。
“您給了他五年時間。五年的安生日子!在這五年里,有多少跟他一樣的老人兒,死在了火并、刺殺和朝廷的大獄之中!可您看他,除了背叛小姐,他還做了什么?”
采荷如男子一般單膝跪地,淚水漣漣的臉倔強的上揚,雙手抱拳說道:“小姐,采荷不敢讓您恕我頂撞之罪,但采荷更明白此時該怎么辦。請小姐移駕回府,等采荷全須全影的帶少主見您!”
“好吧。”趙婉兒從袖袋里拿出來一個令牌,遞給采荷。又后退一步,雙手交握在小腹,矮身盈盈一拜。“那便拜托采荷護法了。”
采荷將趙婉兒送到山腳,看著她乘著轎子離開,卻久久沒有動身。
第二天飯后,韓聰照舊牽著牛出去吃草。
韓老蔫幫著韓氏收拾完碗筷。正要去地里干活,韓氏卻拉住他,塞給他一個一個布袋。
布袋上面繡的是鴛鴦戲水,估計是韓氏剛學會的原因,手工不是太好。
打開布袋,里面是一點干糧和一個扁扁的銅壺。
韓老蔫打開銅壺聞了聞,眉眼便笑開了花,還是老婆疼自己。原來銅壺里面是村里釀的米酒,很是香甜。
“趕緊放回去,這是給你中午帶的干糧。現在偷喝中午可沒你的了啊。”韓氏有點不好意思,掐了一下韓老蔫的腰,“趕緊干活去。”
“好嘞。”韓老蔫屁都不放一個,樂呵呵的將布袋揣進懷里,拿著工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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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糊涂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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