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留我?”韓三炮問。
“因為她太老,自覺配不上你”,尖刻的聲音從身邊傳來,接話的卻是李佳芳。
“啪”,鏡子被重重拍在桌子上,李佳芳轉身下樓離開,吃一個老太婆的醋,李佳芳真是覺得自己瘋了,韓三炮現(xiàn)在這樣子,哪里可能找到好女人。
“小花,你是什么病?”
“不說了,三炮,如果你還念著我的好,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你說。”
“外面的小草你也認識,我已經(jīng)照顧不了小草,你能不能幫我找到她母親?”
小草韓三炮知道,就是外面那個玩石子的小女孩。
“她母親是誰?”
韓三炮從來不關心小花的人際交往,一般是發(fā)完信標就離開小花這里,連小花的大名都不知道,更別提小草的母親了。
“我女兒。”
“你女兒?”難怪小草叫小花外婆,原來是真的外婆。
“她媽媽在哪?”
“不知道。”
說了這么久話,小花也習慣了,把毛巾從臉上拉開,指著床尾一排柜子道,“那個抽屜,你幫我打開。”
打開小花指著的抽屜,小花的聲音傳來,“里面有張照片,能找到嗎?”
“是這張嗎?”韓三炮舉著一張塑封過,已經(jīng)破舊的照片。
“拿過來。”其實抽屜里很空,只放著這張照片,此外再無他物。
“這就是我女兒。”
照片上有兩個人,一個三十余歲的婦人,扎著一個馬尾,穿著一件黃格裙子,年輕漂亮,依稀有小花的影子。
婦人摟著一個八九十歲的小女孩,同樣是扎著小辮,臉上帶著甜甜笑容,卻和外面的小草有幾分相像。
“你讓我根據(jù)這個找小草媽媽?”韓三炮指著照片上小女孩問。
按小花的說明,小花和小草媽媽都是從小離家出走,遇上一個男人,生下一個女兒。
小草的媽媽在離家?guī)啄旰笸蝗挥幸惶旎貋恚Щ匾粋€女嬰,說是自己女兒,住了一夜就離開了,留下了還是嬰兒的小草。
按年齡推論,小草媽媽,小花女兒現(xiàn)在也就二三十歲,不過從上次離開后,已經(jīng)八九年沒有再回來,更是沒有打電話或寫信回來。
不過偶爾過年或過節(jié)的時候,門外會出現(xiàn)一個裝錢的信封,錢也不多,不過就只能買幾身小孩衣服而已。
“找人還是算了,治好病你自己找好了。”
小花之所以讓韓三炮幫忙找媽媽,是因為自己已經(jīng)無法照顧小草,生病這些日子,開始一段時間,小花還能下床做飯。
到了后來,小花連站起來也困難,只能指揮小草隨便做點吃的。
這些天都是饑一頓飽一頓,再這么下去,兩人非得餓死不可。
“三炮,你把小草帶走吧,照片旁邊抽屜里有我的存折,錢不多,應該能讓小草吃幾個月的飯,我的病是治不好了,如果錢花光還找不到她母親,你就幫我把她送到孤兒院吧,拜托了,三炮。”
“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看來不怕病說明白,韓三炮不會罷休,小花輕聲道,“胰腺癌,晚期,醫(yī)生說沒救了。”
癌癥韓三炮知道,摸了摸小花生病的部位,“行,我知道了,你跟我走吧”,說完從床上抱起了小花。
“你要帶我去哪?”自己都這樣子了,韓三炮也沒有嫌棄自己,小花心情是澎湃的。
“回我家。”
“你家?”
“嗯,就是李佳芳的家。”
帶著小花回到了家,鑰匙居然死活插不進。
“你不會走錯地方了吧?”坐在門前花圃的小花看看四周,生性被人當賊抓起來。
還好這里算是高檔小區(qū),獨棟獨院,其他人家都隔的很遠,外面行人也稀少。
走錯?這個問題根本不可能發(fā)生在最強戰(zhàn)士韓三炮身上。
不但小花的話提醒了韓三炮,既然地址沒有錯,那就是門鎖錯了,門鎖被換了。
韓三炮在花圃里東翻西找,找了塊石頭,“邦邦”一通亂砸,直接把門鎖砸了個洞,鎖都砸掉了。
因為小區(qū)高檔,治安良好,大門反而并不如何堅固。
“你就住這間房吧”,韓三炮把小花扶到了二樓的客房。
“你老婆回來不會趕我走吧”,小花也聽過韓三炮一些傳聞,韓三炮是入贅李家,連女兒兒子都隨母姓,在家里恐怕做不了主。
韓三炮沒有回答,按以往李佳芳肯定怒不可遏,要把小花趕走。
不過現(xiàn)在李佳芳有求于自己,可以談談。
“叔叔,我餓了”,小草跑過來扯著韓三炮。
“叫爺爺。”
李佳芳回到家,先是看到大門被砸得一塌糊涂,接著進來發(fā)現(xiàn)“一家人”正坐在一樓飯廳吃飯,電視上還放著兒童動畫,好一付溫馨的家庭氣氛,頓時三尸暴怒。
“韓三炮!”李佳芳指著飯桌上的三人,已經(jīng)說不出話,要一個解釋。
“佳芳,小花得了重病,沒人照顧,我把她接到家里來住一段時間,很快會按排她住院。”
“她生病,你安排她住院,你們什么關系,再說你有錢嗎?”韓三炮的家底李佳芳一清二楚,自己不給韓三炮錢,韓三炮就要上街要飯,自己都養(yǎng)不活,還要給人住院看病。
這女人李佳芳上午就見過,躺在床上一付重病的樣子,一看就病得不清,現(xiàn)在能下床吃飯倒是讓李佳芳驚訝。
“你不是讓我當果菜公司總經(jīng)理嗎,我答應了。”
李佳芳看了眼小花小草,指著小花問,“就是為了給她治病?”
早上還死活不答應,不用問,肯定是為了總經(jīng)理那年薪。
“去當總經(jīng)理可以,但工資卡要交給我。”
這不開玩笑嗎,沒錢拿怎么給小花治病,小花的存折雖然沒看,但聽意思,錢只夠幾個月生活費,不然不會躺在家里等死。
小花說是胰腺癌晚期,沒救,但那是對別人,不過要救小花,也需要醫(yī)院的配合。
按韓三炮估計,小花這病,進一趟醫(yī)院,沒有幾十萬下不來。
“不愿意?”
“不愿意。”
“工資卡可以給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原來李佳芳還覺得喬北臺的提議有些太過兒戲。
現(xiàn)在看了桌上的小花,一下覺得把韓三炮閹了實在正確不過,而且喬北臺也說了,這東西只保三年,不是永久傷害。
“你說。”
盡管知道李佳芳提的要求肯定不簡單,但韓三炮還是被李佳芳的要求驚呆了。
不但韓三炮,一邊的小花也呆了,居然要把自己丈夫閹割,這是什么奇葩想法?
就算是化學的,難道對身體沒有傷害嗎?
“能換個要求嗎?”
“工資卡還是打針,你自己選。”
韓三炮半年后還要給艦隊發(fā)送信標呢,打了那東西肯定影響發(fā)送信號,誤了大事。
“我答應你,不過我不去那些野雞醫(yī)院打針,要去就去最好的醫(yī)院,找最好的醫(yī)生。”
最好的醫(yī)院,只有一個,就是首都哈瓦市的哈瓦醫(yī)院。
最好的醫(yī)生也只有一個,就是哈瓦醫(yī)院的柯柏醫(yī)生。
韓三炮之所以提這個條件,是因為柯柏醫(yī)生有把柄落在韓三炮手上,韓三炮有把握讓柯柏給自己做弊。
“好,我同意。”
最好的醫(yī)院,最好的醫(yī)生,李家根本不在意這點錢,明天就能安排。
但是,李佳芳本能感覺韓三炮提的要求有問題,嘴里卻不點破,反而拿出了一瓶珍餐的好酒,說是要歡迎小花。
雖然李佳芳這態(tài)度轉變有些詭異,不過這讓步難能可貴。
韓三炮以為李佳芳只是想在外人面前掩飾兩人間的關系,表現(xiàn)女主人的氣度,也很配合,“我去拿酒。”
“不用,你陪著客人,酒我去拿,我知道該拿哪瓶。”
不愧是第一名酒哈瓦春,韓三炮只淺淺嘗了一口,就已經(jīng)人事不醒。
李佳芳也舉著酒杯,不過只是在唇邊碰了碰,卻沒有入口,眼看著韓三炮,小花,小草一個個倒在桌邊。
站在桌邊沉吟了一會,李佳芳撥通了電話,“北臺,你昨晚說的事,現(xiàn)在有藥嗎?”
那邊喬北臺大包大攬,聲稱只要把人帶過去,一切包在自己身上。
“有藥就行,醫(yī)生我自己找”,李佳芳掛斷了電話。
***
“啊,不要閹我”
醒來的韓三炮看著眼前兩個白大褂,白大褂雖然帶著口罩,但臉上的冷笑怎么也遮不住。
手上的針管閃著寒光。
全身被麻醉了,除了頭部,全身毫無知覺。
“閹割是我同意的,可是這醫(yī)生我不認識啊”,韓三炮欲哭無淚。
李佳芳,你狠,這是看穿了我的計謀,給我換了醫(yī)生,想我堂堂硼星最強戰(zhàn)士,竟然栽倒在一個母猴子手里,輕敵了。
“兄弟,受人錢財,替人消災,放心,這劑藥雖然有些加大,但沒有太大副作用,三年后你就能重新恢復男人雄風。”其中一名眉毛粗重的白衣天使臉上眼中露出邪惡的笑意。
三年,半年后艦隊就要起飛,得不到我的指引,艦隊就要在茫茫星空中迷航,整個硼星就要毀滅在無垠宇宙。
“大哥,聽我說一句再動手,你這一針下去,毀滅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幸福,而是整整一個星球的未來,是千千萬萬無辜的生命。”由于全身無力,韓三炮盡管扯破了喉嚨,聲音也像是蚊子叫。
好在這間手術室隔音效果不錯,兩名醫(yī)生聽得清清楚楚。
粗眉毛問,“說完了?說完我就要動手了,我也算仁盡義盡,聽完你最后心聲,你以后要報仇,可別找我。”
雖然這韓三炮一向以慫人著稱于世,不過兔子急了還會咬人,臨動手前,還是少說刺激話,心里想想就算了。
沒有任何感覺,只是看著粗大針管中液體越來越少。
粗眉毛擦了把汗,總算是全部完成了,針管往旁邊垃圾筒一扔,摘下手套,就要離開,這間手術室是托人租的,只有兩小時使用時間。
兩小時后,韓三炮自己就能全身恢復過來,自己離開。
“大哥,你尊姓大名?”韓三炮對著背影問動手的粗眉毛。
粗眉毛向后擺擺手,沒有回頭,“不用謝我,叫我法海。”
“砰”,另一名白大褂,那個一直不出聲的小眼睛抓起旁邊桌上一個金屬托盤,一把拍向粗眉毛后腦勺。
粗眉毛聲音都沒吭,軟軟倒在地上。
韓三炮淚流滿面,“小哥,你下手時間是不是晚了點,你應該在大哥下針前拍他啊,現(xiàn)在他一管針都打完了,你再拍暈他有個屁用啊。”
看面相,這小眼睛比粗眉毛年輕,那位叫大哥,這位就只能稱呼小哥了。
小哥隨手把托盤扔在地上,托盤碰碰跳了兩下,砸在大哥臉上,像是抽了了大哥一巴掌。
唉,真是好托盤,這算是幫我報仇嗎,可是出手的時機都不對呢。
“你以為我是來救你的?”小哥眼睛閃著寒光。
韓三炮感覺室內(nèi)溫度下降了一半,因為小哥已經(jīng)從腰后摸出了一把長柄小刀。
“你,你是要殺我?”這下韓三炮是真的害怕了。
之前雖然說因為沒了指引,硅基艦隊可能迷航,但也不是沒有補救辦法。
這地球上的科技,在韓三炮看來,真是簡陋之極,廢點腦筋,還是可以恢復雄風的。
可是眼前這小哥要是給自己心口來一下,自己就算再神威,也是回天乏術。
“我能問一下,是誰要殺我嗎?”
“呵呵,難道你還想找他報仇?”
“我都要死了,還有什么不敢?”
小哥朝韓三炮豎了個大姆指,“難得你這么有勇氣,我不殺你,給你報仇的機會。”
“多謝義士不殺之恩,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將來必有后報。”
“名字就免了”,小哥眼準刀狠,一刀往韓三炮下面刺下,帶起一篷血霧。
早有準備的小哥拿起旁邊桌上的止血藥物專心侍弄。
韓三炮心中感到巨大恐慌,脖子以下不能動彈,沒有知覺,眼睛無論怎么轉動,也看不到自己被傷了哪處。
但是肯定不是胸口心臟,如果小哥不繼續(xù)動手,這條命是保住了。
可是,“小哥,你是砍斷了我大腿嗎?”韓三炮艱難開口。
“不是,繼續(xù)猜。”小哥手并沒有停下。
“割了我盲腸?”
“再猜。”小哥聲音透著戲謔。
韓三炮已經(jīng)猜到自己失去了什么,“是他叫你過來的?”
“知道還問。”
“他是誰?”
小哥拎起一根帶血的條狀物,“這個還要拿去給客人驗貨,就不留給你了。”
看著小哥離開的背影,韓三炮用盡力氣喊,“能問你最后一個問題嗎?”
“你說”,小哥停下腳步,卻并沒有回頭。
“你為什么把你同伴打昏,是要獨吞賞金嗎?”
小哥怔了一下,沒想到韓三炮會問這個問題,反問,“你好像對你的處境并不絕望。”
據(jù)這位小哥所知,韓三炮雖然是名贅婿,膽子也小,但有個特征強絕世間所有贅婿。
就是無女不歡,而且來者不拒,有錢找失足婦女,沒錢就勾搭大媽小妹,顏色無所謂,稱之為色中狂魔也不為過。
韓三炮笑笑,“我從不為過去的事浪費感情,為什么打暈同伴?”
小哥深深看了一眼韓三炮,有點想回頭殺死韓三炮的沖動。
這韓三炮絕不是傳聞中的膽小如鼠,被割了,還能談笑如常,讓小哥感到緊張,這種狠人如果找自己報仇,還真是件令人擔心的事。
緊了緊口罩,回想一下,接這單生意時,并沒有露相,暗中松了口氣,“你想多了,我和他是分開接單,他死了我也拿不到他的錢,我打暈他,純粹是因為看他不順眼,居然敢罵我是下藥的,侮辱堂堂麻醉師。”
“謝謝,你可以走了”,韓三炮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希望能快點恢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