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鈺瑾見她裝作若無其事走路的樣子,知道她是在故作堅強,抬眼將滿室的衣裳飛快的瞟了一眼,目光定格在一套紫羅蘭的留仙裙上,不再轉開。
“就那件吧,你試試?”他叫住正在一個個看過衣裳的阿笙,說道。
阿笙抬眼將那件衣裳看了看,淺紫色的衣裙分外精致漂亮,尤其是裙角袖口繡了一圈紫羅蘭花朵,層層疊疊甚是賞心悅目,心生歡喜當即就讓老板娘將衣裳取了下來,去了內間換衣服去了。
蕭鈺瑾見人去換衣裳,抬腳去了供客人休息的桌椅旁,坐了下來,倒了杯茶在手,慢慢的飲著。
此次她和西夷大皇子同時被抓走,看似巧合,實則有很多疑點重重。
那從一真人早在五十年前就叛出長生天,從此消失匿跡。
江湖中也鮮少有他的傳說,只偶爾聽到些關于長生天大弟子從一真人的行蹤事跡,多半是虛虛實實真假難辨,可這次從一真人的突然出現,不是為了早年間的師門恩怨,居然是為了收徒,且還找了沒有一點武學功底的小公主為徒,這點就很是說不通。
從一真人練武成癡,勤奮好學,又是虛懷子的入門大弟子,只是人的天賦資質并不是可以后天學來的,那是與生俱來的優勢,顯然他就沒有。
他沒有不代表別人也沒有。
隨著長生天越做越大,許多天賦異稟的武學奇才被選上了山,逐漸的差距就拉大了。
無論從一真人怎么努力就是比不上別人寥寥數次修煉的成果,尤其是小師弟從心真人。
終于在再一次的師門評比中,他落了下風,輸給了聰明機智的小師弟從心。
看著師父和眾多師弟們眼里的失望和嘲諷,他心灰意冷當即折斷了自己的配劍,將嘲笑他的人一一挑斷了手筋,廢了他們的武功,要做最差的,就都做最差的,誰也別想跑!
不等他師父阻攔,他一躍而起,飛身出了長生天,從此隱于江湖,再不聞其人蹤跡。
門口傳來的嘈雜聲,打斷了蕭鈺瑾的深思,顰眉看去,只見有兩個姑娘正從門口有說有笑的相攜而來,老婦人見狀忙手腳麻利的上前堆起滿臉微笑迎接客人。
“幾位客人快請進,小店衣裳款式齊全好看,都是老婆子自己做的,客人們可瞅好了,有合眼緣的就穿來試試?!?p> 蕭鈺瑾一看來人,嘆了口氣,看了一眼內室,人還沒出來,忙閃身去了男子衣袍間,佯裝買衣服,離開了座位。
崔云煙自從昨日他哥回去給她說了那么一番叫她另尋他人不要再等阿瑾的話,她就知道,她一向醉心刑法的哥哥是說不過阿瑾的,可是要她放棄,不可能的!
她從記事起就在他的身邊,打小一起長大,知道他是自己未來的夫君,自己一直以他的未婚妻自居,從前神武侯府榮耀之時她的身邊從來不缺曲意奉承討好之人,現如今侯府沒落,她的身邊也是冷清了不少。
謝侍郎之女謝琳瑯就是為數不多的一直與她交好的千金小姐,謝琳瑯的父親是她爹崔尚書的手下,是以她一直都是崔云煙的手帕交。
眼下二人相攜逛街,來到了此處。
倒也不是隨意走的,蕭府外的眼線早在崔云煙出門之前就將蕭鈺瑾的行蹤稟告給了她,正好謝琳瑯來找她相約逛街,佯裝猶豫再三還是悉心打扮了一番,將人帶到了這家店。
一邊不動聲色的給謝琳瑯挑選衣裳,一邊將店里看了個遍,卻都沒發現那兩個人的行蹤,微微顰眉,難道是情報有誤?
“云煙,你在發什么呆,這件緋紅色的羽衣可好看?”謝琳瑯拿起一身通體緋紅,刺繡芙蓉花的衣裳讓崔云煙看過。
崔云煙忙回過神來,連聲夸獎好看,那謝琳瑯捧著衣裳高高興興的去了內室換衣裳。
“??!”
“啊?”
一聲厲聲尖叫伴著不大不小的驚詫聲傳了出來,眾人朝那處看去,只見謝琳瑯眼神晦暗的跑了出來,氣鼓鼓的往崔云煙跟前一站,抿唇不語。
蕭鈺瑾剛也拿了一身紫羅蘭的衣裳去了男內室更換。
昨夜接到線報說小公主于南城門在被俘,他立刻就召集人手在四處搜尋,衣裳也沒有更換,現如今在衣裳店里,自然給自己賣身衣裳換下,更何況這衣裳還和某人的如出一轍,顏色刺繡大同小異,正好也讓外面的崔云煙死心。
剛出了內室的門就聽到一聲厲聲尖叫,忙大步奔了過來,就怕有人找小公主的麻煩。
崔云煙正在詢問身邊的謝琳瑯,冷不丁被冒出來的蕭鈺瑾定在了原地。
蕭鈺瑾從來喜穿老成持重的衣裳,明明是二八少年郎偏要穿的如同而立之年,她知道他是為了蕭家,祖父年邁,父親重病,兄弟年幼,他是在早早的撐起蕭家的門楣。
如今他一襲紫衣,挺拔如松地立在那里,神情有點緊張和慌亂,把一貫淡漠沉穩的人襯得活靈活現,高貴如月。
崔云煙壓下心頭的狂喜,走到這朗風清月般的男子身旁,柔柔的問:“阿瑾,你可是在等我?”
謝琳瑯滿含促狹的笑道:“我當是今日你為何非要來這家店買衣裳,原是為了心上人的邀約,嘻嘻,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在這多余打擾你們了,你們慢慢聊?!?p> 說完她放下了懷里的衣裳,朝崔云煙眨了眨眼睛,歡快的走出了店門。
“阿瑾,你可是在惱我?”
崔云煙見好友走了,店里除了那對老夫妻外,并無旁人,走到他跟前,語氣更柔,腔調更婉轉的說道。
“崔表姐想多了。”
蕭鈺瑾冷冷的回。
“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氣的,我哥他也是見我眼睛通紅,關心我罷了,你莫要放在心上,他那人就那樣,性子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也是知道的,我在這里給你陪個不是,福壽園有我的包間,你若是不生氣就陪我去吃頓飯好嗎?”
崔云煙見他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也不甚在意,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的,越是這樣越說明他并不計較,心下一喜,忙趁熱打鐵說道。
“不了。”
“你還不出來嗎?再不出來,我可走了!”
兩句沒頭沒尾的話卻是被阿笙聽懂了,不敢再躲著聽墻角,萬一他真走了,誰來付錢?她可不想再穿著爛布條回宮里。
忙拿了隨衣裳贈送的慕離帶在臉上,只露出一雙皎潔靈動的美目,開門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