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鳴鶴唳入耳，劃破血肉的撕裂聲猙獰著，貫體的痛楚卻遲遲沒有傳來。
血，溫熱，潑灑在面上。
遲疑睜開雙眼，昔日仙人冷峻容顏浮在眼前，那雙眼眸一瞬的溫柔褪去，黯淡失色，血于他胸前擰作一團污了潔白的衣，人形化作破碎的晶瑩，驚破了裹挾著天真與夢幻的遐想。
我猛然意識到，這是大仙利用我輸給月靈玉石的靈力短暫化出的實體。
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昔日夢魘化作鬼影不斷飄向腦海，刺痛全身。
喉嚨里像是被堵了什么東西，眼眶熱熱的，有雨水冰冷地滴在眼中，模糊了一切。
我跪倒在地上去抓起那些碎掉的玉石，一陣刺痛，手心里不知夾著的是血水還是雨水，玉石滑溜溜地掉進雨水里，伸手胡亂地在身上抹干，再去拾起。
“你這妖女，我殺了你！”
沙啞的嘶叫在耳邊響起，臉上被劃了一劍，雨水侵入傷口沙得疼痛，我抬頭看了凌露一眼，繼續低頭去撿剩余的玉石。
“你給我滾開，你不配得到闕師兄！他是我的，你的臟手沒資格碰！你去死！滾！”她抬腳把我踹開，一柄劍將我的腿釘在了地上。
玉石再次被震的四散，我伸手去抓一邊的玉石，明明只差毫厘，我卻無法再向那邊移動一分，索性咬牙抬著傷腿硬往那邊拉扯，劍刃嵌進血肉，更深地劃開了些傷口，終于能撿到那塊玉石了。
像舒了一口氣般，冷雨侵骨入髓也并不在乎，唯有手中這枚殘玉似在手心暖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闕師兄，我一定會復活你的，我一定會…不，你為什么要背叛我，為什么！！！你知道我為你都經歷了什么嗎！”我抬頭，只見凌露狀如瘋婦般將那些碎玉再次摔在地上，厲聲指責。
“你這是在干什么？住手！”
“憑什么？”她側身看向我，染紅的雙眸異常妖媚，被浸透的薄紗緊緊地覆蓋在臉上，幾道鮮紅可怖的疤痕映襯得更加邪魅，她如瑰般暗紅的唇肆意上揚著，狂怒地、悲惡地質問：“憑什么我為他辛辛苦苦付出這些年他從來不看我，反而你一來穹云派就對你另眼相看…你為什么要來，為什么要搶走我活著唯一的理由，清月，你毀了我！我也要你嘗嘗這痛入骨髓的痛楚！”
“你要做什么？”心底一寒，只見凌露雙眸似刀般微彎，口中似在念著什么，雙手施法化出法力往空中送去，雨水頓時如瀑般傾瀉。“不要！不要再施法了！不要！”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要你親身體會我經歷的一切，我要讓你知道，眼睜睜看著自己愛的人死在眼前卻無能為力有多痛苦！清月，你記住我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如今這一切也都是你咎由自取！哈哈哈哈哈！”凌露慘慘的笑聲與大雨傾落的聲音混在一起，再也無從分辨。
腹部忽然生出一股暖意，黑色的氣息從中生出蔓延了全身，一股力量瞬間充斥著身體，又凝聚在雙手，氣勁刺癢著筋骨欲發。
“啊啊啊啊啊啊！”五指猛地捏拳，聲音撕裂喉嚨，無端地將一切怨惱、不甘、悲傷通通喊了出來，我突然再也感覺不到心痛，只覺得眼眶中暖暖的，被什么礙事的液體堵住了視線。
我將插在腿上劍猛地拔出，手掌抓住劍身捏得四分五裂。
“凌露，你真是可笑。”
不遠處模糊的人影停止了動作，抬起頭看向我，一步步地向我走來。
“你說什么？”
“我說你可笑又自私，你愛的人從來只是自己，得不到回應就去傷害他人，你根本就是無藥可救。”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沒有人生來就是想害人的。”凌露眼眶嫣紅一片，抽泣著抬起顫抖的雙手，突然指著地上的碎玉，“我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他！”
我駁道：“你只是用愛他當借口傷害別人，這樣的愛沒有人承受的起，從一開始你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到現在還要執迷不悟嗎？”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當初我為他不顧一切，和他一同出生入死斬妖除魔，付出一切辛苦都無怨無悔，直到今日我對他的情誼都絲毫未變，若不是你橫刀奪愛，我和他怎會淪落如此！”
“不是我，如果大仙早就對你有情意怎會容我介入，是你一直想錯了，大仙對你的情意一直都是同門之誼勝如兄妹。”
她冷笑一聲，“胡說八道，他對我有沒有情我怎么會不知道？一切都是你，一切只是你！”她從手中化出一道白光，不由分說便向我甩了過來。
白光長長地從四面八方落下，激起蕩蕩雨水飛濺，腳步未落實，那光又邊作大網一般密集地從上而下地劈落，只得伸手打開白光的攻擊同時撤身躲開。
她突然目光一凌，手中白光如刺直逼面門，我側身躲過，反手將那白光攥在手中一看，原是一條蛇骨長鞭，她輕輕一拉，手掌的傷口便被牽動生疼，我忙將那骨鞭扯著甩開松了手。
“快上！把此妖女拿下，快！”
“是！”
此言一出，凌露身后的人瞬間一窩蜂地沖了上來，這些人穿著穹云派弟子的衣服，樣貌卻是一個也未見過的。
那些人同時出手，我便朝他們中心打去，交手之時趁著雨中視線不清切開幾個人的袖口，果然看到那艷色的火焰印記。
看來這次她是認定我會來，時時刻刻都在準備著置我于死地了。
我手中化出冰蓮，往前后橫劈出九幽寒氣，登時那些人身上的雨水就被寒冰侵蝕，不消一刻都變作了冰人。
“沒想到你大難不死，修為還增進了不少，呵呵呵，不過你這么輕易就可以逃走了嗎？”凌露說話間，我忽然覺得手腳使不上力。
“什么意思？”低頭一看，手心的傷口上鉆著幾只金色的小蟲，這是…蠱？
“意思就是，你今天要死在這里。”她緩緩扯下沾濕的面紗扔在地上，聲如蜜糖，宣告著最惡毒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