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希跟著易禾與許燦在車禍現場完成收尾工作后趕到醫院,那時已經是凌晨了,路上寂靜無人。
易禾走到醫院的咨詢臺前:“護士,想問一下季淮哲在哪個病房?”
小護士低頭翻看著記錄:“還在手術。”
“那急診科室的李安北醫生呢?”
“誰找我啊?”李安北一身干凈的白大褂,兩只手插在口袋里。
易禾跟許燦聞聲一起回頭。
“李醫生,手術結束了?步染怎么樣了?”
李安北點點頭,沖易禾暖暖一笑:“救過來了,現在估計在暖箱里。”
夾在兩個人中間的許燦覺得很不自在,半個身子擋在易禾前面,差點親上李醫生:“呀,喂喂喂!什么意思?說話就說話,靠這么近干什么?”
“噗嗤——”易禾實在憋不住。
李安北也側著頭笑:“哎?你們說的小希呢?”
急診室。
醫生的休息室雖然開著燈,但門虛掩著,整個急診室都是漆黑一片。病人大都在昏迷,家屬也沉沉地睡去了。每個床位都有藍色的簾子隔離開,目的是保護病人的隱私。
除了心電監護儀發出的微弱亮光,幾乎沒有其他光源。
小希緩緩地挪著步子,似乎在一床一床地尋找著什么。她披散著頭發,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神可怖,像是厲鬼索命,不,這就是索命。
她在那張熟悉的臉前停下,走近一些,那個男人還在昏迷,嘴里插著氣管插管,貪婪地汲取著氧氣罐內的氧氣。
小希坐在他的床上,一只手撫上他的臉頰:“事到如今,不知道你還想不想要啊?”
此刻她的腦海里有一只嘶吼的惡魔,他對她一晚晚的折磨在此刻翻云覆雨。
以前的她在別人看來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不僅懂事乖巧,獎狀證書也拿到手軟,書包里常常是一張張滿分的卷子。正因如此父母親朋、鄰里街坊都對她寄予厚望。她每天頂著巨大的壓力,向著別人所希望的樣子而活。某一天,終于爆發了,眾人眼中的乖乖女竟然一氣之下離家出走。
這一走,就是兩個多月。
小希不顧他手上的針:“你不是喜歡嗎?”
躺在床上的人沒有一絲反應,只有小希在自言自語。
她把手伸向插管:“真可憐啊……”
此刻床上躺著的人多被動啊,他的生命掌握在別人的手里。
但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自食惡果……
心電監護儀發出平穩的“滴——滴——”聲,小希輕蔑地瞥了一眼:“這個聲音讓我很不舒服啊……”
語落,她用力一拽插管……
“李醫生!李醫生!9號床病人的插管被拔下來了!”
李安北趕到時病人正在床上抽搐。
幾個小護士迅速鉗制住病人的手腳,李醫生用一只胳膊抵住住他的兩個肩膀,另一只手重新為他插管。
一番折騰后病人的心率總算回到正常狀態,所有人才深深地吁出一口氣。
易禾被嚇得不輕,額頭冒著冷汗,一只手扶在病床的扶手上:“一定是小希……”
李醫生有很好的專業素養,面對緊急狀況鎮靜自若地看向林紜:“林護士,快去醫院監控室調監控,估計跑不遠。”
“好。”
已經凌晨三點左右,林紜從監控的方向趕回來,像撥浪鼓似的搖頭:“很奇怪,零點以后監控沒拍到任何一個人離開。”
魏然也急匆匆地趕過來:“我剛下手術,出什么事了嗎?調到監控了嗎?”
林紜搖頭。
易禾重新抬起低沉的眸子:“對了,淮哲他……”
“手術很順利,雖然保住了雙腿,但是恐怕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要坐著輪椅過完一生。”魏然的眼神里充滿惋惜。
病房內的燈光忽明忽暗,葉思雯趴在兒子的床前埋頭痛哭:“都怪我,我不應該讓你去的!你才多大啊……”
季勇用一只手輕輕拍打著葉思雯的后背,也是垂頭喪氣。
床上的季淮哲沒有一點反應。
“淮哲……你不是說要給媽媽做炸醬面……你還說要給媽媽看你在博物館拍的照片……媽媽真的很期待……”
“我工作忙,經常在外出差,沒能多陪陪你……”季勇也哽咽著。
兩聲緩慢的敲門聲,許燦與易禾推門而入。
葉思雯抹了抹眼淚站起身來:“啊,是許隊長和易記者啊,你們坐。”
易禾一臉難為情,連忙擺手:“不用了,葉指導員。淮哲他……還好吧……?”
葉思雯低著頭嘆氣:“醫生說手術很順利,就是……就是再也站不起來了……”葉思雯緊緊咬著嘴唇,奈何情緒再度爆發。
“你也要多注意身體。”易禾替葉思雯憂慮。
葉思雯點了點頭:“這么晚了,你們還趕過來,有心了,辛苦了。”
易禾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應該的,我們都很喜歡淮哲,也很擔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