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湯和王離等人站在敖堡的城頭,視線越過城下不遠處松松垮垮的魏軍營地,眺望著遠處漫天的紅霞。
當他們正待走下城頭的時候,忽然望見遠方一條黑色巨龍般的物體緩緩移動了過來。
一名斥候飛馬進城,又氣喘吁吁地跑上城頭,“報!滎陽大營的援軍來了!”
“時間不對,這不是卜和丁抵達大營后搬來的救兵。”湯道。
王離也不開心,皺著眉頭問到:“領軍大將是誰?”
“是白河將軍!”
王離望向了湯,兩人愣了一下,又相視而笑,只是笑容里滿是苦澀。
......
新來的秦軍停了下來,在面對魏軍的空地上安營扎寨。
魏軍得到了秦軍到來的消息,一陣慌亂之后鎮定下來,緊閉大營,一對對士兵走上了防守陣地,當看到秦軍并無立即進攻的意思,又逐漸放松下來。
......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王離望著城下的兩個營盤,苦笑道:“該來的還是來了。白河,來自郿縣,和白山私交也不錯,排行榜上常年在十名左右,但是未嘗一敗。如今想來,他是故意低調,不想被人注意到而已。”
湯回答道:“嗯,如今不用猜了,白河就是內奸,此戰之后,他就是雛鷹計劃的優勝者,未來的三川郡守將。待滎陽大營主力北上趙國之際,聯絡魏人舊部,找尋時機策動兵變,引魏軍入室。”
“新三郡之前也發生過叛亂,但我大軍一到,叛亂立刻平息。但此次如有內奸帶領軍隊一起叛亂的話,后果不堪設想。事到如今,整件事情的脈絡總算清晰完整了,果然是好計謀啊。”王離感嘆道。
“問題是,如今怎樣才能阻止白河呢?你看,他也不派兵進城聯絡,說不定他拿下魏軍之后,就會立馬攻城,把我們統統干掉!”湯說到。
“我剛才估算了一下,白河起碼有兩萬兵力,雖然我們有五千人,本來守城也夠了。但如果按照之前你所說的,白河得到了《魏公子兵法》的真傳,那他就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啊。”
“如果我是白河,我會選在明早對魏軍發動攻擊,擊潰魏軍之后,再驅動魏軍降兵作為先頭部隊開始攻城,而且城上的士兵看到秦軍的兇猛,士氣會大打折扣。”王離憂慮的說到。
“你剛才看到沒有,之前你們或者其他人,都是從魏軍營地前的空隙地帶跑出去的。但如今秦軍的營地正好把這個最后的縫隙也堵死了,如今想撤回滎陽大營也沒機會了。”王離嘆了口氣。
“其實我們不用這么悲觀啊,時間上算起來,卜和丁也快要抵達滎陽大營了,只要他們把真相告訴蒙武將軍,白河就算贏了這一仗也沒用啊。”
辛突然插嘴說到:“如今,你不再想帶著榮耀回咸陽了?”
王離本想發怒,但不得不苦笑道:“辛兄現在盡管取笑我吧。”
辛嚴肅的說到:“我不是在取笑你。只是對我來說,就算被圍困了,我也要盡力殺出一條血路。”
王離的神情振作了一下,說到:“不錯,人們常常遺憾武安君和信陵君錯過了交手的機會。好歹我也是名將之后,就讓我來和信陵君的兵法傳人過過招吧!”
湯突然想到了什么,呵呵笑道:“只怕你沒有這個機會了。”
“哦?”
“你剛才說白河帶了多少人?兩萬?”
“是。”
“這不正是你設想中的劇情嗎?有一個將領帶了兩萬秦軍過來,然后把士兵交給你指揮,你率軍打敗了魏軍,然后榮歸咸陽。”湯微笑著說到。
“哈哈。”王離尷尬的笑了,說:“湯兄也有興致取笑我了?好吧,是我太托大了,才導致了今天的這個局面。”
湯拍了拍王離的肩膀,正色的說到:“我可不是取笑你呢。公子給了我們這個任務,無論局面到了何種地步,我們都要盡力做到最好呢。”
王離又迷惑又期待的望著湯,說到:“那...”
“信陵君!”湯昂起頭,滿懷敬意的說到。
“呃?”王離和辛一頭霧水。
“竊符救趙!”
......
城頭的燈籠都點了起來,城門打開了,幾個人手持火把騎著馬出來了,朝著秦軍營地緩緩而去。
來到秦軍陣前,一人策馬而出,高聲喊道:“我是王離,趕緊開門!”
營帳里,白河正和手下十來名同行的青年將領開會核對明日的作戰計劃。
一名士兵奔跑進帳,報到:“王離在營外求見!”
白河皺眉,心道:“王離果然如同傳聞一般躲在敖堡,只是此時此刻,我見你才怪!”
于是,白河說到:“王離失蹤許久,也不派人來聯絡我軍,再說夜里看不真切,只恐有詐,趕走他們!”
“如果再吵鬧,弓箭伺候!”白河補充道。
一名將領站了出來,說到:“白將軍,我們離營之時,蒙武將軍一再交代,盡可能尋找王離將軍的下落,至于真假,一見可知。”
其余將領也點頭表示附和。
白河無奈,只好命令把來人全都帶進來。
......
王離走進了營帳,他身后跟著湯和辛,其余幾人被留在了帳外,以及他們所有人的佩劍。
王離一邊向前,一邊向四周的熟人點頭致意。
白河看得火冒三丈,心中暗想:“你們這幫人,無論嘴上怎么說,然而心里還是忌憚王家的權勢,恨不得巴結上去。”
眼見王離等人已經來到了跟前,喝道:“站住,你可真是王離?”
“如假包換。”王離往前再走了兩步,方才站住。
白河盯著王離看了一小會兒,道:“好了,果然是王將軍,你沒事就好。我們正在商討軍情,你先下去歇息吧,等我們明日獲勝之后,我再和你詳談。”
說罷,揮手招侍衛上前。
王離突然大聲說到:“奉令,白河勾結魏人,意圖不軌,即刻拿下,其所轄軍士交由王離節制!”
“什么?”包括白河在內的眾將都懵了。
白河首先清醒過來,大聲喝道:“侍衛何在,速速拿下王離!”
其余眾將面面相覷,低聲交頭接耳。
“我們持有公子賜予的金箭令牌和蒙武將軍的黑鷹令牌,遇不決之事,可便宜行事!”
湯和辛一人舉起一塊令牌,燈火映照之下,兩塊令牌發出攝人的光輝。
“白河勾結魏人,武力抗拒特使,其罪當誅!眾將不要輕舉妄動,以免自誤!”王離繼續說到。
十幾名侍衛沖了上來,湯和辛收起令牌,兩三下放倒面前的侍衛,奪過了他們的長劍,又扔了一把給王離。
三人長劍在手,更加底氣十足。
眾將心里已經明白,這種事情還是不要摻和的好,于是退到帳角,靜觀其變。
白河眼看著十幾名侍衛被撂倒,轉身往帳后跑去,只要出了大帳叫來眾軍,一切都還在掌控之中。
湯正欲追趕,辛揚起左手,一枚袖箭悄無聲息的射出,落在白河后背的鎧甲上,叮當一聲掉在地上。
白河略一遲疑,辛再次發射出兩枚袖箭,一枚正中后頸,一枚擊中后腦,白河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嗯,這是干掉右相手下那個暗器高手之后搶過來的,果然是好東西。”辛滿意的看著地上的白河,又望了望左手袖口,輕描淡寫的說到。
王離走到案前,拿起兵符,掃視了一下諸將,說到:“白河已經伏誅,大軍從此聽我號令,直到回到滎陽大營為止,可有異議?”
諸將拱手行禮,“悉聽王將軍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