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分鐘路程的路人的思緒可以達到什么地步呢？
遲素不知道別人怎么樣，但是她磨磨蹭蹭到了顧家的時候心里面已經百轉千回了
心情變得平靜了，再回想這些發現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了
她會哭不過是因為失望太多到了頂峰，然后這個勉強算噩耗的消息成功成了壓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總是會在某個時刻感覺到自己被這個世界拋棄
不過倒是因為她想要去找她們的舉動好像能讓她明白更多的事情
站在顧家門口，遲素手放在門扶手上，莫名手有些抖
時間回到前幾個小時
在一個百米平方的小屋子里，穿著白大褂的修長人影正坐在屋子里四方桌子的一個椅子上，看著唯一一個隔間——廚房
里面忙活的藍衣人圍著一個可愛的兔子圍裙的人臉上帶著和熙的笑容，手上有條不紊的動作著
窗外熱鬧的炮竹聲好像絲毫都沒有影響到這個小房間里，兩人有著天然的默契
屋子外忽然出現了一陣小孩子銀鈴的笑聲，里面做飯的程小小忽然慢下來了動作，仿佛在聽著什么
“阿諾，你給兔兔打了電話沒有”程小小從隔間里面探出頭來，望著外面坐著的男人，不出意外的兩人眼神相對，遲諾看清楚了程小小眼里的擔憂
這兩個人就是遲素常年工作的爸媽
遲諾正值壯年，但是兩鬢里已經夾雜了一些白發，雖然不影響他的風姿，但也能看出來他過得不怎么好
“我還沒打”遲諾抿了一下薄唇，閃過一絲愧疚，很淡，程小小都沒有看見
“話說我們什么多久沒有看見她了”程小小的手上的動作停了，忽然有些記不清遲素到底長到她的哪兒了
“我們前不久才看了林靜拍的照片”遲諾倒是要理智的多，他們的事情不適合牽扯上遲素一丁點，尤其是在現在這個敏感時期
“但是……”程小小還是有些憂心“兔兔再懂事也是一個小孩子啊”
“她是我們的孩子”遲諾強調了一遍，而聽到這兒的程小小直接愣住了，然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的蹲了下來
瘦瘦小小的身體散發著一股冰冷的氣息，在暖陽的照耀下，外面熱鬧的街市聲中，顯得有些孤寂
輕盈的話語飄散在冰冷的空氣里
“終究還是我的問題啊”
遲諾看著她的樣子，心中驀的一疼，起身離開位置，扶住她細小的腰，安撫的摸著“不是你的問題，兔兔不會埋怨你的”我已經說過你的事情了
就算是埋怨，也只會是我而已
“我不是怕她埋怨，本來她就……本來我們就沒有立場讓她不埋怨，我只是偶爾在想
她一個人住在家里會不會害怕
她一個人上學會不會很寂寞
她一個人奔波于城市各地會不會不習慣
她一個人會不會好好吃飯”
冷漠的程小小面無表情的說著，兩只眼睛里仿佛是無欲無求但是任誰都能聽出她話語里的沉重和心疼
她甚至不能變成另一個溫暖的人格來回憶這些事情，因為她害怕，自己會不小心崩潰
“在警局里，我偶爾會看見一些小孩子因為各種事情進來，上次啊，有個和兔兔差不多大的小孩啊進來了，而錄口供的時候說的是他只……只是想讓他的媽媽來看他一次，他不限地點的”
程小小說道最后都控制不住嗚噎了，哪怕是在這個冷清如機器人的樣子，都從瞪得很大的眼睛里劃出了一條銀線
“兔兔比他還小，但是她什么都沒有說，每年過年回去的時候她都會很開心的過來，好像什么都沒有變一樣的黏著我”
“我卻什么也沒……”
這些事情程小小真得想了很多遍，但是都忍耐住了，只是耳邊聽著外面熱鬧的聲音，在想想她們的那個家
“沒有沒有，你給了她很多東西，你給了她生命，你是她的無可替代，我們只是因為現在的情況有些特殊而已，不是嗎？”遲諾把天然氣的旋鈕轉了過去，白皙的手指離開旋鈕收緊在程小小的腰上藍衣，捏出了一個個皺紋
“六年了，快七年了，阿諾，我們還有多久？”程小小冷清的靠在遲諾的身上，嘴里吐著別人不懂的話語
“快了，我們會在兔兔高三畢業前回去的”遲諾肯定的說著
“真的可以嗎？我都兜兜轉轉糾纏了那么久了”程小小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這么喪氣了
“可以的，我這次不是陪著你嗎？說好了的，我不會再留下你一個人的”遲諾把程小小拉在面前，有些薄繭的手指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水漬
“我忽然想聽兔兔的聲音了，我們給她打電話吧”程小小說著，一般這些電話都是遲諾打的，她還是沒有辦法面對那個可愛的小人
“好”
嘟——
嘟——
“喂，爸爸”少女的聲音有些糯糯的，還是一點點的驚喜
程小小基本上是死盯著那個開著擴音的手機，手把圍裙都快糾壞了
“兔兔啊~現在在干嘛呢”遲諾安撫的拍了拍程小小的背，語氣和藹的說著
“在洗床單，我都收拾好啦”有些開心的語氣讓兩人一梗
“兔兔……爸爸和媽媽今年大概不能和你一起過年了，臨時有點事情，所以兔兔去你干爸干媽家里去過年好嗎？”遲諾的語氣里有著濃濃的歉意
“好，那老爸你們要注意吃飯啊，團圓飯吃不了，至少你和媽媽要吃好啊，抽十分鐘你們見個面也好啊”那邊靜默了一下，然后說了一長串的話，懂事的語氣讓人心疼，語氣平靜的真的就像是父母離家半天，叫小孩子自己在家里吃飯一樣的乖巧
的確也是吃飯的問題，但是并不是半天而已
后面的話，兩人也沒什么心情再說了，心里真的就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只是草草掛了
“給林靜打個電話吧，讓她幫忙照顧兔兔，還有，最近別讓兔兔去醫院和警局”心疼到極致就是麻木了吧，至少程小小還是記得她們現在有麻煩的，還是記得安排好遲素的退路
等到遲諾把電話打完了，程小小才喃喃道“如果你不陪我進來的話，兔兔至少現在還有爸爸”
遲諾將手覆在程小小的眼睛上，然后貼近她的耳朵，輕柔的嗓音響在她的耳邊
“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的”
短短時間，原本祥和的小屋里徹底響起了嗚咽的聲音
幽幽細語，我愛你，但是很抱歉，我不能陪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