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拾就耐心的聽她講,也不出聲打斷她,也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風漸漸地吹了起來,樹葉嘩嘩作響。
深秋的風免不了帶了一些寒意,彭拾將自己的外套披到了陸雪梅的身上。
陸雪梅似乎沒有感覺到,直到彭拾輕輕的咳嗽了兩聲之后,她才關切的詢問到:
“你怎么了?是不是著涼了,就穿這些衣服,也難怪你…”
一邊說著,一邊去拿自己身上的衣服,話剛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
她將彭拾的衣服披回彭拾的身上,擦了擦眼角的濕意:“既然如此,我們走吧。”
半晌后又說出了一句:
“也是我不好,怎么忘記了,其實他們早就已經不在了呢?”
彭拾一語不發的跟著她走出這個老舊的小區,途徑門口商店的時候,彭拾叫住了她:
“也的確很久沒有這里看他們了,買一些水果去看看他們吧?”
陸雪梅抬起了頭,眨著哭得通紅的眼睛,點了點頭,跟著他走了進去,看著他一樣一樣的挑選水果。
兩個人去了附近的墓地看過了她的父母之后,也差不多就該離開南京了,小時候的那些同學玩伴如今都已各奔東西,況且都四十多年不見了,人都不知道走了幾波。
陸雪梅幾乎是逃也似的就跟彭拾離開了這里,這個沒有了她父母的地方。
兩個人買了下一班的機票,等待飛機的過程中,彭拾接到了一通陌生的電話。
“喂?”彭拾的聲音中滿是疑惑。
“我聽說,姐姐她回來南京了?”電話那頭的是一個同樣蒼老的聲音,語氣中卻帶著可以聽出來的興奮。
“雪棠嗎?”彭拾瞬間就明白電話那端的人是誰了。
在他說出這個名字的同時,陸雪梅就抬起了頭緊緊的盯著彭拾,卻只是一直觀察著她的動作,什么都沒說。卻很快的又低下了頭。
“是我,我和姐姐很久沒有見面了,聽說她這次回南京了,這不就趕緊的聯系你們了。”
陸雪棠和陸雪梅的遠嫁不一樣,當時的她到了成婚的年齡就匆匆忙忙的和一個高中的同學結了婚,留在了南京本地。如今姐妹兩個,各有各的生活,說起來,她們已經有幾十年沒有見過了。
彭拾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邊不知道在專心看著什么的陸雪梅,點點頭:“我和她說說,她應該能答應的,你把地址告訴我一下吧。”
陸雪棠的聲音有些活潑開來,似乎是在和旁邊的人說話:“咱們這個小區,叫什么小區?”
旁邊的人嘀嘀咕咕什么,彭拾是聽不清了,過了好一會兒,陸雪棠才告訴他一個小區的名字。
掛掉電話之后,彭拾站起來看向前面掛著的時間通知牌,還有一個多小時,那輛飛機就將啟程了:“你去不去看看雪棠?”
彭拾在詢問陸雪梅的意見。
“雪棠?”陸雪梅想了想才終于想了起來:“對哦,雪棠在南京啊,那我們既然來了,一定要看看她啊。”
彭拾說著站起身來:“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票退一下,然后就過來找你,千萬不要亂走。”
陸雪梅點點頭:“放心吧,你看我現在啊突然挺好的嗎?”
彭拾就連自己買票都是頭幾次,更別提自己去退票了,害怕自己什么都不懂還需要到處折騰,帶著陸雪梅反而可能會注意不到她,于是叮囑她自己安靜的在那里等著。
彭拾則手中拿著兩章機票,挨個窗口的開始問:“請問這里可以退票嗎?”
這個窗口將他推到那個窗口,就這么一溜的都走了一遍,彭拾也沒能退下手中的兩張票。
彭拾又拿著票去詢問前臺接待,終于又碰了兩回壁才把手中的票按半價退掉。
在這個屋子里折騰了半天的彭拾抹抹額頭上的汗,松了一口氣。
兩手空空的彭拾返回去找陸雪梅,卻沒有看到等在原地的陸雪梅,繞著那個區域轉了一圈,彭拾的心里開始有一些急了,他顧不得現在是一個公共場合,就焦急的大聲呼喚:
“陸雪梅!”
“陸雪梅!”
“……”
在雖然不是寂靜,但每個人都小聲說話,整個屋子里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霧一般的嗡嗡聲的飛機場里,彭拾的聲音尖銳的劃破了平靜的氛圍。
周圍的人不知道他這是在干什么,紛紛側目。很多的人甚至還圍著彭拾成了一個小圈,有些人在嘀嘀咕咕,有些人卻拿出了手機就要拍什么。
飛機場里的保安也終于在他不知道是第幾聲的叫喊聲中趕過來勸阻他:“這位大爺,這里是公共場合,大家都不要過于喧嘩,還希望你多多配合。”
彭拾咽了一口口水,仿佛看著救命稻草般的和保安們求救道:“小伙子,大爺我求求你,我老伴她本來應該在這里的,但是現在她不知道哪兒去了,大爺我求求你,你幫我找找她好不好。”
旁邊那些正在拍著的,一個個的都放下了手機,還有的甚至就直接就從看熱鬧的人群中離開。
大概幾十年前的彭拾也不會想到,他有朝一日,還會有這樣的時候吧?
那些保安看著此時情緒激動的彭拾,一個個都面露難色的對視了一眼,然后趕緊一起將彭拾給扶了起來:“大爺,您先別著急,我們過去和領導溝通溝通,他應該能用監控給你看看。”
說著,一個穿得和其他保安不一樣的保安就擺擺手,馬上有另一個年輕保安一溜小跑著離開了這里。
周圍的人也大都四散開來,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還有一些人,似乎在等待著這場鬧劇能有個令人滿意的謝幕,遲遲的不愿意離開。
如若不是有兩個保安此刻正一左一右的拉著彭拾,他現在就應該到處找陸雪梅了,心里愈發的焦急,彭拾卻越來越冷靜下來,他總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別人的身上吧?
他拍了拍其中一個拉著他的保安:“孩子,你放開我吧,我不會再給你們的工作添亂了。”
那個保安似乎半信半疑的放開了他,另一個保安并沒有動作,卻被彭拾輕輕一拍,就松開手來。
這個時候,機場的外面突然跑進來了一個人,那個人一進來就直奔彭拾走過來,彭拾心中隱隱感覺可能和陸雪梅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