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曼沉默著,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響,他精神煥發,雙眼炯炯有神,死死的盯著裴芒,臉上的表情近乎癲狂,兩個人就在剪刀不斷的向前逼近中,一進一退。
“我給你錢,我把錢都給你,你別殺我,行不行,你別殺我,你把我帽子都給毀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裴芒又驚又怕,同時心中又疑惑,這個人到底在發什么瘋,聽家里人說自己的腦袋之前壞了,最近剛治好,這是碰到了相同病癥的病友了?
因為聽哥哥說,自己之前也會莫名其妙的抽風,把房間里的東西砸個稀碎。
“卡曼!卡曼!卡曼!”裴芒聲嘶力竭的大叫,因為他身后已經退無可退了,他已經退到墻角了,而卡曼拿著剪刀還在步步逼近。
“誰跟你說我是卡曼了?”卡曼終于開口,同時停下了逼近的腳步。
“你不是卡曼,那你是誰?”裴芒聲音顫抖的問道。
卡曼瞥了一眼窗外的院子,院子里一只黑豬正趴在豬槽里吃著豬食,裴芒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院子里的那頭豬。
“什么,不會不會吧?這怎么可能?”裴芒驚恐的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這才是他應該有的結局,當裁縫太便宜他了,諾提維赤心地還是太善良了。”
“那你到底是誰啊,你滾遠點,你別靠近我。”裴芒手在墻壁上扒拉個不停,希望能找點趁手的東西。
“卡曼”嘆了一口氣,整個人突然跟氣球漏了氣,突然泄氣,神情收斂了許多,眼中寫滿了失望,很快冷淡了下去,收回了之前張牙舞爪的樣子。
“如此強大的靈魂,連這點幻術都看不出來?沒勁兒。”“卡曼“不再緊逼裴芒,反而是退后了幾步,撿起了地上剛剛裴芒扔掉的破帽子,返回工作室隔間。
他又突然變得面目猙獰情起來,將那頂破帽子放在了縫紉機上。
這個裁縫又瘋了,他扭曲著身姿,發出駭人的嬉笑,拿著剪刀,舞動著,如同舞者。他的指尖,靈巧如燕,剪裁出,華麗衣裳。布料在他手中跳躍,旋轉,翻飛,如夢如幻。他的眼里,閃爍著激情,如同火焰,照亮了黑暗。他的創意,如詩如畫,讓每個細節,都活靈活現。他的剪影,在光影中閃爍,如同魔術師,創造奇跡,在他的世界里,自由飛翔。
裴芒看得如癡如醉,竟一時間忘了逃跑,這是什么,這是修補一個帽子的過程嗎,不,這簡直就是創造一個奇跡的過程,太激烈,太奔放,太熱情,這何止是縫補一個壞掉的帽子,這簡直就像是一場表演,裁縫以高超的技術傾盡全力向顧客展示他剛剛完成的偉大作品。
沒一會兒,“卡曼“重新走出隔間,手里拿著一頂完好如初的的帽子,裴芒一眼就確定了,那就是自己的帽子,只不過就在幾分鐘之前,這頂帽子還是散發惡臭的爛皮。
帽子被輕輕一甩,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優美的弧線,正好落在了裴芒手上,裴芒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切,帽子,是自己的帽子!居然又完好無處的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裴芒趕緊把帽子戴在頭上,仿佛再晚一點帽子又要從手里溜走了。
“你到底想表達什么?你什么意思?”裴芒的恐懼略微降下,心中又多了一份對這位裁縫的敬意,以及更多的疑惑?
“既然這樣都不能讓你醒悟的話,那我只能搞破壞了,我建議你現在立刻消失在我的視線里。”“卡曼“語氣平靜的說出這句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話。
“啊?”裴芒先是愣了一下,隨后馬上腳底抹油開溜,雖然不明白這個怪人到底在說什么,想表達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卡曼裁縫,但現在別管那么多了,先離開這里,這里發生的一切都讓人感到詭異和奇幻,讓人捉摸不透,總之此地不宜久留。
“哎,你干什么去?哎,你的帽子怎么回來了?你見到他了?”裴芒在跑回家的半路上碰到了安究,安究一上來就是個三連問。
“先別問了,先回家。”裴芒喘著粗氣,拉著安究往家的方向跑,“哎哎哎,你別拉我,到底怎么了?你帽子怎么拿回來了,你見到卡曼裁縫了嗎?”安究措手不及,被裴芒拽住衣袖拖著跑。
“一會兒再跟你說,先回家,到家了我慢慢跟你講。”
裴芒進屋時還被門檻絆到了,整個人連滾帶爬的跑進了屋,狼狽的像是三天沒吃飯突然看到了烤雞的乞丐。
“到底怎么搞的?”安究椅子還沒坐穩,就連忙問道。
“你等,一,下,我喘,口氣,一會兒,一會兒,一會兒,再說。”裴芒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嘴口呼出的白氣就跟燒開的水壺一樣。
“怎么還會有這種事?”安究聽完裴芒的解釋之后一頭霧水,這都啥跟啥呀,莫名其妙。
“所以他到底是瘋了還是怎么了,之前也沒聽說過,他腦子有問題,他為什么要殺你?后面為什么又放你跑了,你這說的都啥跟啥呀?你是不是做噩夢了?”安究用力的捏了捏裴芒的臉。
裴芒反過來用力捏了捏安究的臉:“沒有,我沒做噩夢,我清醒的很,我是醒著的,我沒睡覺!”
“你的病是不是還沒完全恢復?聽說父親說,醫生還有第3副藥,但因為什么別的原因,所以沒法同時帶回來,你是不是病又犯了?還是說這是什么吃了藥之后后遺癥嗎?”安究還是一副看傻子的樣子看裴芒。
安究懷疑裴芒是不是腦袋還沒完全恢復了,可能藥效不夠,或者說這是什么后遺癥?反正看上去腦子不太清醒的樣子。
“沒有啊,都是真的,我騙你干什么,要是假的,我用得著跟被狼攆似的跑嗎?”裴芒急得上蹦下跳。
雖然這種事情聽上去確實很離譜,裴芒也沒想過安究會立馬相信,但安究反過來認為自己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這讓人怎么受得了。
“你們吵吵啥呢?”伍秒這時也來到了房間。
“你不是去貝利家幫忙殺牛去了嗎,怎么在家里?”安究問道。
“哦,他說今天不殺了,等過兩天,先不提這個,你們倆在吵吵啥呢,我在堂屋里都聽到你們倆吵個不停。”伍秒看這倆人爭得面紅耳赤,剛才還連滾帶爬的跑回來,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裴芒見狀又把自己在裁縫鋪發生的事情跟大哥全說了一遍,聽完后伍秒也是感覺云里霧里。
“你這說的啥呀,我怎么聽不懂,父親帶回的藥可能劑量還不夠,你可能還沒完全康復,我估計你是產生什么幻覺了吧。”伍秒也站到了安究這一邊。
“哎呀,我說了我清醒的很,我的病沒犯,你看我說話一點都不口吃,我也認得你們,我很清醒,我還記得昨天中午吃的是小雞燉蘑菇,而且你還把母親分給我的雞腿給搶走吃了,嗯,算了,不提這個,總之我很清醒,這發生的一切不可能是幻覺,那個卡曼裁縫絕對有問題!”裴芒到現在滿腦子還是剛才在裁縫鋪里發生的種種可怕回憶。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這屋里這么熱鬧,發生什么事兒了,我也來聽聽。”二哥李斯和三哥唐子也來湊熱鬧了。
“嗯,你們怎么都在家?李斯,你怎么沒去煉油坊,今天不干活嗎?”安究突然覺得自己也沒必要這么努力,上午頂著雨去森林里摘蘑菇,下午又去賣蘑菇,這幾個大男子漢反而都在家里呆著。
“師傅他今天老毛病又犯了,在家里休息一天,所以今天學徒都不用去。”李斯解釋道。
“發生什么事了?你們吵成這樣,說來聽聽。”唐子迫不及待問道。
裴芒翻個白眼兒,看來又要再重說一遍了,發生的這件事本來就很可怕,裴芒每說一遍,自己都還會止不住的打顫,太可怕了,當時真的是命懸一線,現在回到家里,裴芒還感覺那把剪刀抵在自己的胸口上。
在聽完裴芒又又一遍的復數,李斯和唐子也覺得這件事不可能,怎么會出現這種事,而且聽裴芒描述這件事的時候感覺很混亂,聽上去不那么自然,感覺講述的故事里的卡曼裁縫的行為和邏輯都是意義不明。
這是一個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兒?光聽裴芒復述都感覺莫名其妙。
裴芒居然說卡曼裁縫變成了一頭豬,而現在在裁縫鋪里的那個“卡曼裁縫“,只是一個長跟卡曼裁縫一模一樣的怪人,并且這個怪人一直在戲耍裴芒,甚至還要殺了裴芒,但這個怪人手藝又很好,以一種裴芒都不知道如何描述的手法,又修好了他的帽子,還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正常人誰聽完都會感覺是裴芒毛病又犯了。
大家都認識卡曼裁縫,這個人手藝很好,為人和善,經常托父親辦事買城堡里的精美布料,還很喜歡吃蘑菇煎魚,怎么在裴芒嘴里就變成了一個行動邏輯意義不明的怪人。
很快,二哥三哥也站在了安究這邊,大家一致覺得可能藥效還不夠,裴芒腦袋摔壞之后還有后遺癥,并沒有完全康復,他現在處于一個瘋人瘋語的狀態。
“哎呀,怎么都不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還有我真的很生氣,如果他不把帽子給我修好,我一定會揍他一頓。”裴芒急得直跺腳,眾人更認為他是狗急跳墻了,再商量要不要把裴芒綁起來好好冷靜一下。
“你們都干嘛呢?聚在一塊兒,一天到晚正事不干,伍秒趕快出來,跟我走。”父親的聲音突然傳來。
伍秒以后是要接萊克村長這個攤子,所以萊克出門有什么事都要帶上伍秒,只要不是去城堡,盡量都會把這個大兒子帶在身邊培養,以后好接自己的位置。
伍秒沒有猶豫,趕快換好帽子,穿上雨披走出裴芒的房間,“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嗎,父親。”
自從上萊克取藥回來之后,不知道是累了還是傷到了,總是一副虛弱的樣子,每天躺在躺椅上,吃吃喝喝也不出門,兄弟們對于父親這種行為也不敢評價,當然就任由他每天在躺椅上搖來搖去。
今天居然叫自己出門,看來這幾天在躺椅上養好了?而且看萊克的步伐走得很快,估計有什么急事。
“東頭出事了,有人說看到那個做衣服的殺人,見人就捅,得趕快去看看。”萊克還叫上了弟弟莫西,三個人一塊兒出門。
“哪個做衣服的,村里這么多裁縫?”伍秒突然心頭涌上不安,回想起剛剛裴芒說的話,心想不會是卡曼裁縫吧。
“卡曼,早就看他不對勁了,果然原形畢露了,老貝利不是說要殺牛沒殺嗎?他覺得刀不夠快,準備去磨刀,路上正好看到了卡曼在殺人,要不是跑得快,可能他家的牛就永遠不用殺了。”萊克走在最前面,腰間掛著那把明晃晃的匕首。
“怎么會這樣。”伍秒震驚不已,但他真的得相信裴芒說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