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照著凡人的流程,先是在鼎城內(nèi)找了家客棧,定了一間客房,吃了些五谷雜糧。白絳羽就鬧著要出去玩。
“娘娘,我給你梳頭發(fā)吧,你每次都這樣,沒一點女孩子的樣子。”白絳羽摁著傾城坐下。傾城聞言點了點頭,這丫頭初見潦草的很,現(xiàn)在倒是玲瓏發(fā)髻,珠瑙墜耳,可這些都是她的錢置辦下來的啊。
尤其這小姑娘眼力勁還厲害,凈挑些要斤兩的東西,我們家娘娘現(xiàn)在想來都肉疼的很。
“娘娘這一頭黑發(fā)保養(yǎng)的極好,又黑又長。抹在手里就跟絲綢一樣。只是娘娘蒙著面簾不愿意見人,不然就算普通的打扮一下,就是個傾城的美人。”白絳羽木梳在秀發(fā)間穿梭,那墨發(fā)柔順的連發(fā)結(jié)都沒有。白絳羽好一陣羨慕。
白絳羽生前也是個嬌生慣養(yǎng)之人,雖然說著要給傾城梳頭,但也就給傾城編了個馬尾,將發(fā)尾放在傾城胸前,就這般輕松換了個發(fā)型,傾城氣質(zhì)卻是賢淑了不少,但那要在她不動且不說話的前提下。
“梳的不好。”白絳羽嘟著嘴打量了傾城幾眼:“真是沒他半點手藝。”
木蘭兩額邊兩縷發(fā)絲因過于狡猾,在傾城臉邊輕飄,那面簾上的銀玉在額上泛著柔光,雖看不得娘娘真容,但白絳羽就覺的娘娘肯定個天仙般的人物。都說一只鬼沒走輪回路,遺留在世,定是執(zhí)念和怨氣極深。
可到底是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能讓娘娘成了如此呢。
傾城正稀奇著自己的新發(fā)型,摸著胸前那馬尾語氣一挑:“他~??”
“娘娘你是不知道,他束發(fā)挽髻的本事可厲害了呢,自從被他梳了一次頭,我就再也沒看上別人的手藝了。”白絳羽轉(zhuǎn)了個圈勾了張桌子,坐在傾城面前:“他說,要是我喜歡,就一直給我梳頭。”
少女眼中懷春,閃閃發(fā)亮。
“正所謂情人眼里出西施,怕是人家把你梳的跟只獅子,你都覺得世間美好。小姑娘沒點羞躁,女子的發(fā)哪里能讓男人隨便碰的。”傾城道完突然思緒一頓,總覺得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有那段似曾相識。
白絳羽翹了嘴:“反正我就是他的,他就是我的。我怕什么。”
得得得,這小姑娘不害臊,她說什么有什么用,干脆甩了袖子站了起來:“還出不出去玩了,不出去我就休息了,這段時日跟著你鬧,我也是夠嗆。”
“去,當然要去,這是我家,我定要好好逛逛,之前每次出去哥哥總怕我出事,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討厭死了。娘娘娘娘,走嘛走嘛。”
白絳羽拉著傾城出了門,一路上蹦蹦跳跳,看動看西。此處燈火輝煌,市井祥和,不少負劍的修仙之人結(jié)伴而行,少年俊朗,少女青俏。不過想來也是,鼎城位處武陵之地,此地方圓百里可都是難得的仙脈福地,不少仙門宗族落府此地。只為求的一處修仙的道的機緣。修仙之人在此倒是不稀奇。
白絳羽提了一盞燈籠,巧笑瑩然的跑了過來:“娘娘娘娘,您覺得這燈籠好看嗎。”
黑漆長柄,白籠繞枝,點點蘭花墨點于籠身,燭火微黃,確實挺好看,她點了點頭。
“那娘娘給我買吧,才一兩銀子。”
“......”
什么燈籠居然要一兩銀子,搶錢吧...
敵不過白絳羽賣萌糾纏,只得掏出錢袋。付了這極為冤枉的一兩銀子。
可見白絳羽如此開心,傾城才有覺得有些值,她看著提著燈籠又開始游蕩的白絳羽,傾城繞了袖子負在身后,此地人多,這小丫頭不懂事的亂跑,要是被查了是鬼身,怕是這些修仙之人又要開始持俠仗義了。
“清流哥哥。”
傾城正在人群中穿梭,聽的這聲輕喚也沒當回事,反正也不是叫她。
“清流哥哥!!”
腰間突然被一雙手臂抱著,傾城頓時一愣。
“哦吼~~”周邊的不少百姓突起熱鬧,傾城頓時尷尬不已。只得抬著雙臂不知放哪好,你說這要報上來的是個美男子,她還可以考慮考慮好好享受享受,可見這粉白的袖子,細嫩的手腕,而在身后喚著‘清流哥哥’的嗓音,是個妹子無疑了。
雖然她確實魅力四射,但男女通吃,還是有些出人意料。
白絳羽從人群中鉆了出來,嬌憤的跑了上來,扳開傾城腰上的手,自己埋進傾城懷里:“你干什么,干什么抱我娘娘,走開!!”
“謎兒,過來。”傾城還沒好好轉(zhuǎn)身看看那妹子的模樣,就見一沉穩(wěn)的男子聲音從人群中傳來,似是不悅喚了那女子過去。
“哥,哥,你看,那是不是清流哥哥,你看她甩袖負手的樣子,是不是跟清流哥哥一模一樣,哥哥,你看啊!!”
傾城的大袖環(huán)著白絳羽,看著在懷里嬌哼的女子,低聲笑了笑,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倒還挺霸道。
白絳羽對著那兄妹一陣鬼臉,傾城這才抬了頭看了過去。
男子黑衣金腰,冠發(fā)如墨。面容如刀闊斧,極為老成,一副不近人情的疏離之相。他外罩的黑衣大袖繡著金線,質(zhì)地不凡,男子氣場也是極強,在百人之中,一眼望去,就是綠中紅花,傾城正在思量是何等人物,那男子看著傾城一番打量。開口間語氣嚴肅,一副大家家主之相。
“別鬧。”他開口叱喝的少女一身粉白,斜綁著一眺馬尾,一條白色發(fā)帶在髪間低垂,發(fā)上伏著一塊拳頭大的白羽簪花,長相乖巧。
“哥!!!”女子帶著焦灼,雖然死死的抓著自家兄長。但眼神一直盯著傾城,生怕她就這么在總目睽睽之下給跑了。
“這不是歐陽家主嘛。”
“沒錯沒錯,也就只有歐陽家主才有這般仗勢。看那女子手纏繃帶,只有歐陽家才有的標識。”
“莫非那女子便是晉陽百靈女?”
“應(yīng)該是了...”
傾城看著女子手上的白色綁帶,那綁帶從腕間纏繞,整個手掌均被纏住,留著五根手指在外,聽聞晉陽歐陽家乃是煉器大家,仙門百家超七成兵器都是出自歐陽家之手,就說之前在城外遇到的不術(shù),還是當年的老歐陽家主親自鍛煉的。
嘖,大人物啊大人物。
歐陽家如今的家主歐陽炎彬,少年時便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劍術(shù)修為無不是當輩中的楚翹,如今當了歐陽家的家主,修為更是深沉。
“謎兒別鬧,這般人物,莫要沖撞了。”歐陽炎彬作為歐陽家主,對于各道上的名人自是心中清楚,此人銀袖黑腰,面簾下一雙紅唇妖艷。八成就是梓潼鬼城那赫赫有名的青城閻羅了。
歐陽炎彬之妹歐陽炎謎當年可是個混世大魔女,仗著家中勢大,修為高而做了不少津津樂道之事,不說別的。
就當年仙門百家眼皮子底下,揚言說出非闔宸不嫁的豪言,如今說來,也是一樁美談,只是可惜可惜,妾有意,郎風流。
歐陽炎彬拉著妹妹:“走。回去。”
“哥..哥你沒看到嗎,你是不是沒看到,你讓她再甩一下,絕對沒有第二個人跟他一樣,哥哥,你信我好嗎,你不是也在找他嘛。為什么就不信我這一會呢,是他啊,是他啊!!”歐陽炎謎神色癲狂,都道當年闔宸一死,歐陽大小姐半瘋半癲,本還以為是傳言,今日一見。唉...
歐陽炎彬聞言一僵,轉(zhuǎn)眸看向傾城。
傾城自是不知道其中的含義,只覺得這女子真乃性情中人,可嘆可嘆。
“算了,我們走吧。”傾城搖頭。拉著白絳羽就要離開。
“不準走!!!”歐陽炎謎大喝:“是不是這個女人,你又要在我面前護著別人,是不是!!”
一時風起,街道的小攤百姓吹的搖搖欲墜,歐陽炎謎祭出自己的法器,乃是十八截玄鐵長鞭,此鞭名曰‘十八姣’,是把極為上乘的火巖鍛制的法器,霸道非常。她甩鞭襲來,傾城耐心已經(jīng)耗盡,大袖一甩,除了幾個修為還行勉強站立,其余等人均被掃出幾米。而主要受力者歐陽炎謎倒地吐血,神色悲戚。
歐陽炎彬一驚,連忙上前護住歐陽炎謎,抬頭便出了殺風,傾城抱著白絳羽立于屋檐,紅唇緊抿。
“你又要護著別人!!!闔宸!!!你混蛋,她們都要害你啊!!!”
女子悲慟如此,大聲泣哭,在場之人無不動容。
動靜實在太大,頓時招惹了不少大人物前來。之前的季秦淮和白澤言飛身落地。看著歐陽兩兄妹不知情況。
“歐陽家主,這是??”白澤言詢問,歐陽炎彬盯著屋檐上的傾城。沉默不語。
傾城銀衫輕飄,一輪明月在后襯得她身形時隱時現(xiàn),此時她編發(fā)盡散,形如鬼魅,她啟唇冷語:“我難得出來一趟,屢遇此等掃興之事,都道你們仙門正派如何,我看不過如此。今日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若是下次。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傾城飛身離去,可對身后歐陽炎謎的嘶喊心中煩躁,她們回了客棧。白絳羽惴惴不安,站在傾城身邊低頭。
“不怪你,我要休息了,明日就去打聽你的事情,早點找了你哪情郎,我也好回鬼城去,這里,真是難受。”
“娘娘...”白絳羽極為自責。
傾城心情不好,上了床盤了腿,干脆閉眼。
她雖是鬼身,但記憶只有魁魂練成那日開始。
她如何死得,死前是什么人,死后又經(jīng)歷了什么,無人得知。
一定要說記憶里有什么讓她執(zhí)念至此的,就只有在那漆黑深淵中,一句又一句的。
我,會帶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