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玄女與巫山神女是江湖齊名的出色紅顏,不過巫山神女是大伙兒由本門中選出,百姓公認的,每年一人,常有變易,也未必個個都是絕色佳人,更沒有縱橫江湖的實力。巫山神女只是巴楚百姓崇拜的對象,是人人禮敬的紅塵奇葩,論功夫聲名,都遠遠不及九天圣女。這位方姑娘既然出自九天玄境,容貌,武功,才情,自不必說。按說區區一個巫山掌門,還入不了他們的眼,估計也是這個方妙齡未脫稚氣,還幻想著情愛的美好,不是九天玄境的意思。只是……夢馳,我不希望你與九天玄境的門人,有過多的牽扯。我的大弟子沐英……就是毀在他們手上。”“沐師兄?”
沐英是葉澤同作為掌門之后,收的第一個徒弟,是這一輩中真正的大弟子。他少年之時,曾經獨自行走江湖,闖出了名頭,十幾年前,就是門中最出色的少年豪俠,也在無意之間得罪了九天玄境中人,遭到他們的追殺,本該是仇人的,彼此卻各自被對方吸引。那位九天玄女袁瑤卿滿江湖的追著他跑,說的是追殺仇人,事實上,他每每遇上麻煩,袁瑤卿總會跳出來,說沐英是他九天玄境要殺之人,誰敢搶了他的獵物,就必須替他去死。沐英只能死在他手上,別人要殺他,他就要保護,甚至為他不惜開罪幾大門派世家。二人漸漸海誓山盟,可惜彼此有緣無分。九天玄境聞得此訊,傳話令他返還,沐英本想陪她一起回去,當面求親,袁瑤卿不讓,一是九天玄境地點隱秘,不許外人知曉。二來也怕其師責罰,害了沐英性命。他是獨自一個人走的,約好三個月后再相見。
孰知,一去無蹤,再見也是一年多之后。當日袁瑤卿奉師命返還九天玄境,其師責問他為何不殺沐英,反而為他開罪各大門派?袁瑤卿坦言喜歡上了沐英,求師尊放棄嫌隙仇怨,成全他們。沐英沒有家世,又無左右朝局的能力,豈能配得上九天玄女?其師大怒,將他打入地牢囚禁,不許他再與沐英聯絡。而九天玄境,不愿輕涉紅塵,也未出山追殺沐英,門下其他弟子武功未精,恐墮了師門聲望,而彼此相安無事。
過得年余,時過境遷,其師諒袁姑娘已經沒了當初那份心,也還舍不得徹底放棄他,才將他放了出來。仍令他將功贖罪,親自殺死沐英,以明心跡,限期完成。
袁姑娘一出山,便趕來尋找沐英。他哪肯下手傷害心愛之人?只求再見他一面。他不是為了殺死沐英而來,而是相思難禁,師尊越是阻止,他就越是癡心不改,苦戀中的兩個人,這番相見,更是天荒地老,此情不渝。正自陶醉,相約私奔,共譜鴛盟,不忍分離。彼此的情誼感天動地。
可惜那個時候,門中已經開始內亂,葉澤同已下山,沒人援手。他們在居無定所中漂泊江湖,躲避同門追殺。逃亡途中,袁姑娘忽然發現了師門的印記,恍然大悟,師尊并不完全相信他,還派了師妹清漪盯梢追蹤,尾隨而來。他二人疲于奔命。最終,其師趕來清理門戶,殺死了袁瑤卿。沐英幸得高人相救,雖然身受重傷,總算保住了性命,從此專心習武,鉆研功夫。
當時告密的小丫頭清漪實在是見他俊美,又功夫好,有情有義,又被師尊所迫,才出賣了師姐,后來便一心一意想代替師姐照顧這個男人。可惜袁瑤卿死了,沐英的心也跟著死了,無論清漪怎么追求。他可以不計較她因勢所迫,成為拆散他們鴛盟的兇手,也絕對不會喜歡上害死愛侶的兇手。清漪越愛他,也就越恨他不知珍惜他一番真情,越恨他郎心似鐵,就越敬他俠骨柔情,也在心中打上了死結,愛恨糾結,分扯不開。他大概也是九天玄境門中第一個倒貼上去,卻不被男人接受的九天玄女。
沐英的功夫在同輩或同齡人中穩居第一,乃是沖鋒陷陣的絕佳將才,卻護不住心上人。袁瑤卿與他生死相許,至死不渝,他也情愿孤獨終身,誓不另娶他人,二十年來,無數人為他提親,他卻堅守誓言,孤身至今。他愛的人已死,愛他的人也是傷他愛人的人,如今四十余歲,中年之人,矢志如鐵,癡心未改,他是個情種,是將才而非帥才,個人英雄,無力支撐師門,而當年的小丫頭清漪,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前車之鑒,后車之覆,所以,葉澤同希望巫山弟子不要再與九天玄境有任何關聯。
方妙齡自以為是,不肯離開,惹的葉澤同厭煩,當面責罵藍夢馳,駁了他的顏面才剎住,以后才來的少些。
翌日的訓練,蘭心沒有參加,卻也觀察了一番,多不過是隊列,要求所有受訓之人服從命令,同進同退。訓練也不過是增強體力,鍛煉體能而已。他仍然去為葉澤同做早點,想當面向他辭行再返回家。
晨霧散去,葉澤同回來,見了蘭心,責備道:“你沒回家,怎么不去參加訓練?”蘭心一邊拿碗筷道:“爹爹別急著罵我。我一個人在外,也沒敢偷懶,還送到你眼皮底下找不自在?”葉澤同冷哼一聲,桌前坐下,蘭心為他斟酒布菜,道:“我就是要走,也得給你老一個交代吧?”藍夢馳也回來了,他們師徒三個住在一處,正好共敘天倫,也方便照顧,是以低頭不見抬頭見。蘭心也為藍夢馳送上早點,斟酒布菜,道:“門戶之中諸事繁雜,勞心勞力,爹爹跟師哥都得好好保重身體,至少該注意飲食,人是鐵,飯是鋼,別太虧待自己。”“你果然是長大了。看起來,孩子就該放手讓他去歷練,才會懂事。”“爹爹就別取笑我了。”藍夢馳也給蘭心挾菜,道:“師妹打算什么時候走?”蘭心道:“吃過飯就走。師哥沒見爹爹已經在找我麻煩了?”“你一個人獨來獨往,切切注意安全。”葉澤同道:“以他如今的武功,自保的本事還是有的。只要不無事生非,恃強逞能就行。”蘭心道:“蘭苑與世無爭,巫山派又封山閉門,我豈敢惹事?”“難得你還把夢馳的話記在心上。”“長兄如父,何況不僅是兄妹之誼,還有君臣之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