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歌手將最后一個吉他和弦彈完,才慢慢抬起頭,皺眉向柯葦投去嫌惡的一瞥。
他很不喜歡自己的演奏被打斷。
左子慕忙跑過去扯住柯葦的胳膊,并向那名歌手道歉:“不好意思啊,她喝醉了?!?p> “阿健,客人想要唱歌,你配合一下就是了,畢竟我請你來唱歌就是為了讓客人開心的嘛,如果客人覺得自己來唱更開心,那咱們何嘗不滿足一下客人的心愿呢?”
酒吧老板過來幫柯葦圓場,他看起來有四十多歲的樣子,留著山羊胡,穿著很是考究的棉麻套裝。
那名被稱作阿健的歌手,伸手撓了撓鼻翼,雖有些不悅,但還是以盡量平心靜氣的口吻說道:“沒問題,你要唱什么歌?”
柯葦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來,“那就水木年華的《一生有你》吧?!?p> 阿健點了點頭,調整好坐姿,手指開始在吉他上撥動了起來。
“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
本以為柯葦不過是酒醉胡鬧,可是當她的第一句歌聲從話筒里傳出來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吃了一驚。
她的聲音仿佛微風拂過的白樺林,“沙沙”的充滿了磁性,歌唱得也很質樸,全是真情流露。
也許,只有站在死亡邊緣的人,才會對“一生有你”這幾個字,有如此深刻的領悟吧。
看著舞臺上絢爛燈光里安靜唱歌的柯葦,淚眼瞬間朦朧了左子慕的視線。
難道說,就連上帝也喜歡聽她唱歌,所以才這么急著要將她召回去?!
一曲終了,柯葦依然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仿佛終于從歌曲的情緒中走了出來,才睜開眼睛,笑著朝臺下微微一躬身。
眾人都毫不吝嗇地鼓起了掌,就連被逼為她伴奏的阿健,也微笑著鼓掌看她。
回到座位上沒多久,酒吧老板就不請自來,遞了一張名片給柯葦。
“我是這里的老板,他們都叫我老吳,你們不用緊張,我不是什么壞人,我冒昧打擾,主要是剛才這位女孩的歌,唱得實在是太棒了,老實說,我差點就落淚了,真是后生可畏??!”老吳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柯葦紅了臉,笑著說:“剛才酒醉一時胡鬧,還請見諒?!?p> “哪里的話,能聽到這樣動人的歌聲,實在是我們的榮幸。對了,二位是來這里旅游的吧?”
“嗯”,柯葦點頭。
“在讀書嗎?”
左子慕皺了皺眉,搞不明白這個老吳為什么問個不休。
“是啊,在讀書?!?p> “哦?那是在廈門讀書嗎?”老吳將身子往前挪了挪,盯住柯葦,似乎這個問題的答案尤其重要。
“不是呢,我們讀書的地方離這里有一千公里?!笨氯敽攘丝谄【疲f道。
老吳的臉上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唉,本來想邀請你來酒吧當駐唱歌手,看來咱們是有緣無分啰?!?p> 柯葦轉臉與左子慕相視而笑,原來老吳的葫蘆里賣的是這個藥啊。
“雖然不能來,但還是謝謝你,讓我知道了自己的歌唱得還不賴?!笨氯斝χ嗔巳啾亲?。
老吳起身,說了句“那就不打擾了”,回到吧臺。
不一會兒,一名酒吧服務員將四瓶啤酒和一個果盤放在了柯葦的桌前。
“這是我們老板的一點心意。”
二人朝吧臺的方向望去,老吳微笑著朝他們做了個盡情享用的手勢。
“這……好嗎?”左子慕皺眉說道,畢竟,拿人的手短,而且他們的酒量淺薄得很,四瓶酒是不是也太多了點。
“怎么不好?俗話說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喝吧!”
柯葦拿起酒瓶,豪爽地對瓶吹了起來。
仿佛是受到了柯葦情緒的感染,左子慕也油然升起一種“會須一飲三百杯”的豪情壯志來。
“來,走一個!”左子慕拿起酒瓶與柯葦的酒瓶撞在一起。
喝完酒的時候,差不多已經快到晚上10點鐘了。
兩人和老吳告別后,走出了酒吧,柯葦已經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倚在左子慕的身上,嘴里嘟囔著再來一瓶。
左子慕頭腦還算清醒,嘆了一口氣,將柯葦背在了身上,慢慢往客棧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會兒,一陣夜晚的涼風吹來,柯葦忽然干嘔了幾聲。
左子慕……
這丫頭不是要吐了吧!
連忙將柯葦從背上放下來,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沒事吧!”
柯葦迷迷糊糊地搖了搖頭,“沒,沒……”
話還沒說完,忽然“哇”地一聲吐了起來,引得左子慕的胃中也是一陣翻騰。
左子慕連忙掩了口鼻,拼命忍住,才沒有跟著吐出來。
唉,可惜了今天這頓豐盛的晚餐,還不知道明天要被環衛工人怎么痛罵呢?!
柯葦直起身的時候,臉色慘白得有些嚇人,新換的裙子上也沾了不少的嘔吐物。
左子慕連忙用紙巾幫她清理干凈,然而那股酸爽的味道卻是擦不掉的。
經過客棧前臺的時候,見左子慕背著柯葦,前臺女孩投來十分詫異的眼神。
為了避免女孩誤會,左子慕連忙解釋:“哦,她非要去喝酒,結果喝醉了!”
女孩皺了皺眉:“怎么喝那么多酒,我一會拿點菊花給你,用熱水泡了給她喝,會稍微緩解一點。”
左子慕連忙謝過,匆匆背著柯葦上樓了。
將柯葦放到床上靠好,門鈴聲便響了起來,左子慕忙去開門,女孩將一包菊花遞了過來,左子慕接過,再次感謝。
喝了一杯菊花茶之后,柯葦的神色稍微安定了一些,閉眼就要縮進被窩里去睡。
左子慕不由得眉頭緊皺,他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幫柯葦脫掉衣服,還是任由她和嘔吐物殘漬同衾共枕?
……
第二天上午。
柯葦被衛生間的響動吵醒,睜開眼睛一看,見左子慕床上的被子已經被疊好,衛生間的燈亮著,大概是左子慕在洗臉。
腦袋里像灌了鉛塊似地沉的厲害,柯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稍微緩解之后,便扶起枕頭,將身子靠在上面。
無意之中,往身上一摸,柔軟的觸感,應該是睡衣。
睡衣?
柯葦撓了撓臉頰,昨天我不是穿裙子的么?怎么現在身上穿著的卻是睡衣?
是自己換上的嗎?
柯葦閉眼努力回想了起來,可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難道說,是左子慕幫自己換上的?
什么?左子慕?
柯葦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陡然放大。
那豈不是全被他看光了?嗚嗚嗚……不要活了!
柯葦又伸手在自己身上一模,不是吧,連Bra也不見了!
要死了,要死了,不會和他……那個……了吧?!
柯葦驚駭地從床上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