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回來,我要問問鎮(zhèn)長,你們的衛(wèi)隊都是用來吃麥粉的嗎?”穿著華麗的生意人威格利如是說。
他整理著自己亂成了雞窩的頭型,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罵罵咧咧了一路:“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危險的事,就算在風巢都他媽沒見過。鎮(zhèn)長在干什么,衛(wèi)隊長又在干什么?他們應該被皇帝陛下革職,丟到霜峰城去看城墻!”
“那我想獸人第二天就會越過無堅不摧的冰封長城。”傭兵卡恩笑了笑。他的左手包著白布,布還很新,顯然是新傷。
“啊,你說得沒錯。那他們還能干什么?”威格利笑著回首望向卡恩,他喜歡這個會附和他的傭兵。雖然如此,但若是傭兵傷到的是右手,他和他哥哥的意見也會出奇的一致,給筆錢,丟掉這個累贅。“他們只能去馬廄里鏟馬糞了,那工作不需要什么腦子。”
“我想馬兒們不會很滿意。”卡恩尖著嗓子模仿馬兒說話:“他們只會盯著我們的屁股,卻沒有看一眼地上的馬糞!”
“哈哈哈,卡恩,你真的很有講笑話的天分,也許哪天你不做傭兵了,我會請我哥哥給你開個酒館。你們不是說過嗎,酒館老板只要會講笑話,就是只豬都能做。”威格利捧腹大笑,隨口給出了他絕不會履行的承諾。
卡恩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接著訕笑道:“那可真是感謝,我想用劍與刷杯子應該挺相似的。都是朝著應該戳的地方戳過去。”
“聽起來你是在床上刷杯子的。”傭兵羅摩格斯大笑。他的話語也引起了馬車里其他人的笑聲。傭兵和行商最喜歡的三個話題:錢,酒,女人。
“嘿,你這個笑話值一個金幣!”威格利從錢包里摸出一枚金幣,彈給了羅摩格斯。他只是想討好羅摩格斯而已,這個傭兵是他哥哥找了關系,又花了重金才請來的。
羅摩格斯有著其他傭兵無法比擬的功績,他曾在幾年前霜峰城與獸人的戰(zhàn)斗中立下赫赫戰(zhàn)功,被譽為霜峰城勇士。這樣的功績在還活著的人中只有四個人擁有。就算算上死人,也只有十二個。
就在之前遭遇的危險中,羅摩格斯也展現(xiàn)了他的價值。
同時,威格利也注意到了卡恩眼底的一絲憤恨。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卡恩只是一個隨處可見,擅長講笑話的傭兵罷了。
“老爺,我們就快到那個村子了。”車夫提醒威格利。
威格利看了看傭兵們,對其中幾個叮囑道:“這個村子不喜歡你們,他們覺得瑟里斯人都是狼人,你們盡量別和他們沖突,別給我哥哥添麻煩。”
其中,他特別叮囑羅摩格斯:“先生,如果他們對你做了什么過分的事,告訴我或者我的哥哥,我們會幫你的。但如果只是一些難聽的言論,你沒必要和那些愚昧的村民爭論。如果他們不喜歡瑟里斯人,那是他們的損失。”
“放寬心,威格利先生,我們當初在霜峰城時見到不喜歡我的人可多了,但是我從來沒和他們打過架。”羅摩格斯笑著回答。
“通情達理。”威格利起身,拍了拍羅摩格斯的肩膀。
馬車隊緩緩向著小小的村莊前進,夕陽在他們右邊,似要趕在他們到達前落下山頭。不過他們不緊不慢,悠閑地前進,沒打算和夕陽追逐。
終于,在夕陽落下,只留下了最后一絲光芒時,他們才趕到喬克村。
商人們和那幾個最勇猛的傭兵能夠住在旅館,其他人只能在喬克村旁扎營過夜。旅館的房間當然有剩余的,但其他人要住得自己掏錢。不過好消息是,那間小旅館的大堂不小,所有人都能夠在這里喝酒狂歡。
商隊的真正主人威姆斯一如既往,去了房間休息。他不喜歡太熱鬧的場合,這種與傭兵交好的事物他都是交給自己的兄弟威格利去做的。
威格利也嚴令傭兵們不許去打擾自己的哥哥。
“晚上好,凱利斯先生,我們又見面了!”威格利像是許久不見的老友一樣與旅館老板打招呼,“我們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半年了,沒錯吧?”
“您記得可真清楚,威格利先生……這一次有不少生面孔。”凱利斯的眼光在瑟里斯人們的身上轉來轉去。很快,他就沒這個時間了,他得不斷地拿酒出來。這一次,就連他那個病弱的妻子也不得不出來幫忙了。
幸好,傭兵們不喜歡病秧子,也沒對凱利斯的妻子動手動腳。他們喜歡更豐滿一點的,在傭兵們眼里喜歡病秧子的都是娘炮——當然,貴族小姐除外。所以,即使有喜歡凱利斯妻子這種類型的傭兵,他們也不敢在其他傭兵面前表現(xiàn)出來。
等到凱利斯稍微閑下來一點,威格利才接著說:“這一次看見你可真高興,你可能不會相信,我們在昨天夜里居然遇上了狼群……我可差一點就見不到你了。”狼群們很狡猾,打完就跑,讓他們損失不小,不過沒有他說得那么夸張。
“你們被狼群襲擊了?”凱利斯為威格利倒了一杯上好的葡萄酒,那是他的珍藏,從海石城買來的。
威格利跟其他商人不一樣,他不在意自己的消費,但他不會多給一分錢。因此,凱利斯總是準備最貴最好的東西給威格利兄弟。
“沒錯,我們從沒見過這么聰明的狼群。你說是吧,馬爾斯。”他說著拍了拍旁邊一個傭兵的背,摟了上去,“它們像是有人指揮一樣,讓我們疲于奔命……它們居然還搶走了兩匹馬,我們可真是損失慘重啊。”
那傭兵點頭稱是,但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好悶頭喝酒。
“他沒意思。”威格利松開了傭兵,指了指不遠處高談闊論的卡恩,對凱利斯說:“他很有意思,不過不怎么會打架,看他那只胳膊,被狼咬了。”
凱利斯勾了勾手指,示意威格利附耳過來。威格利照做后,凱利斯低聲說道:“我知道那群狼。我們村子今天去驅趕它們,卻被它們包圍了,死了兩個人,帶隊的那個右手被咬斷了。狼群有兩個首領,一個大得嚇人的頭狼,和一只狡猾的狼人……最好別告訴別人。”
凱利斯最后一句話是為了馬文說的。如果狼群的問題被傳開了,那么即使問題解決了,作為問題源頭的喬克村也會從海石城和沼林鎮(zhèn)之間的眾多跳板中被劃去。沒了來往的商隊,對喬克村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狼——”威格利瞪圓了眼珠子,驚訝地張口,最后終于把那個字憋了下去,“群?這可真是一個好極了的消息,你覺得那東西做成標本值多少錢?”
凱利斯想了想,不確定地說道:“五十個金幣?”
“五十個!”威格利哈哈大笑起來,搖了搖頭,接著他起身大喊道:“各位,安靜,安靜,我有事要說……安靜!”
這把凱利斯嚇了一大跳,他想攔住威格利,但是已經有傭兵注意到了這邊,他不敢再有什么動作。
傭兵們總算是都聽到了雇主的咆哮聲,紛紛閉上了嘴,放下了酒杯。
“這個慷慨的村莊也飽受那群灰狼的侵擾。而沼林鎮(zhèn)的廢物鎮(zhèn)長依然毫無作為,讓過往商隊遭受襲擊……現(xiàn)在,慷慨的……”他看了一眼凱利斯,才恍然道:“喬克村!他們愿意集結民兵,和我們一起去討伐狼群,各位,這可是個好機會,報昨天的一箭之仇!有誰愿意去的,每個人賞五枚金幣!”
本來還興致缺缺的傭兵們聽到五枚金幣的獎賞,頓時都沸騰了,除了早有打算的羅摩格斯,和一只手受傷還心有余悸的卡恩,其他人都歡欣鼓舞,大聲贊揚雇主的慷慨。
“五枚金幣?”凱利斯連忙拍了拍威格利的肩膀,“五枚金幣,您沒說錯吧?”
威格利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點頭道:“哦,沒錯,你可以告訴村民們,他們也有金幣可以拿。我想這也許能讓他們放下恐懼,再去一次……”
“你瘋了?我們今天去的人就有二十三個!就算只有一半的人愿意再去,那也是五十枚金幣,何況這里還有這么多傭兵……”
威格利雙手拍了拍凱利斯的肩膀,道:“放心,先生,你以為那只狼人價值多少?一百枚金幣,兩百枚金幣?不,如果賣給城主,我們可以拿到五百枚……甚至更多。那可是皇帝都沒有的珍貴藏品。即使那狼人跑了,我們也幫了你們一個大忙,不是嗎?你會幫我們減免一些費用吧。”
凱利斯低下頭,默算了一會兒,搖頭道:“最多十個金幣,再多我就沒能力招待接下來的商隊了。”
“兩個人,不錯了。告訴馬文村長,戰(zhàn)利品全歸我們,不管是什么東西……受傷的村民就讓我們的醫(yī)生負責,如果有村民不幸喪生,我再多出五枚金幣,撫恤他的家人,沒有家人的就捐給村子。而且,我們會告訴城主大人,喬克村有能力解決危險……這是個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我想那個精明的村長沒理由不答應,對吧?”
說完,威格利喝了一口紅酒,然后吐在了地上。“下次去海石城買個好點的杯子,這個喝啤酒的杯子簡直糟蹋這好酒……”
“嘶——”一個穿著破爛的傭兵正要走來,卻險些因為地上的紅酒滑倒。一番手舞足蹈之后,好容易才穩(wěn)住身形,不過也引得傭兵們哄堂大笑。
傭兵低頭訕訕,來到了威格利身邊道:“先生,我想和您商量些事情……”
“你是誰?”威格利記得商隊里所有傭兵的臉,他敢肯定,這個傭兵不是他們雇傭的。
“容我自我介紹,我叫亞什,是一個傭兵。先生,我有一請求……”他看了一眼凱利斯,眼珠咕嚕咕嚕地轉,說道:“我們能單獨談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