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南郊,帝大機甲訓練基地。
此地原來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帝都大學一紙上書,朝堂無異議通過,撥下資金人力,挖坑堆山,引水成湖,從西疆大漠運來海量黃沙,從北地運來砂礫碎石,等等不惜工本大刀闊斧的改造,成了今日具備全地形要素的機甲訓練基地。
幾百年來,人口繁衍,饒是如此大面積的機甲基地,也容不下太多逐年遞增的武爵學生,為了保證訓練質量,今天來上機甲課的只是一個班,特地來看熱鬧的學生倒是比上課的人多。
連綿十里的環形沙漠坑地上,一架架機甲正在活動機械手腳,這些人形機甲三米高,蒼青色的涂裝被基地的機甲維護人員保養得一塵不染,硬度極高、韌性極好的合金甲胄反射著溫煦晨光,森森透出寒意。
學以致用,帝都大學用來教學的機甲是軍中制式裝備——蒼狼甲。
蒼狼甲是以能量密度極高的秘晶作為能源動力,不做急劇高速的動作,僅僅啟動,最低功耗的行走坐臥,一次花費也相當于燒掉一輛汽車。
軍中,男爵境界的悍卒才有資格駕駛蒼狼甲,一般孱弱的武生體格根本支撐不起蒼狼甲的力反饋,輕則震吐血,重則震傷內臟。
蒼狼甲專為男爵設計,對標暗黑種的男爵,借助動力機甲的高速高強度優勢,彌補人族體魄的弱勢。
所以帝大的學子一聽學校給他們找了個武生當教官,第一時間就是懷疑學校收受賄賂,賄賂未必真賄賂,權貴給學校捐一筆天文數字的錢,這種也被帝大學子算成“賄賂”。
捐款,換紈绔子弟來鍍個金,掛個名字,不參與實際教學,帝大也難以免俗,朝堂撥款不吝嗇,資金是永遠缺的,對帝大管理層來說,無傷大雅,兩全其美的事。
既然知道了,高傲的帝大學子眼里可容不下沙子。
他們熱了熱身,蒼狼甲與他們的身軀一體聯動,握拳擊掌,機甲碩大合金拳頭重重敲擊攤開五指的手掌,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相撞聲,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機甲群中,喀嚓喀嚓,闊步走出一架機甲,形似兇銳狼頭的機甲頭顱密封性很好,從人體視覺與機甲狀態指標顯示合為一體的鏡片后,能夠看到這名男爵學生鋒利而輕視的眼神。
機甲抬臂敬了個禮后,他直言不諱道:“教官,我請求和新教官比試一場,只有打得過我們的人,才配教我們!”
平常這個時候,教官王鐵槍已經上了機甲,絕不可能閑著沒事似的站在場上,學校有吩咐,今天的主角是毛頭小子陸潮生。
帝都侯爵滿地走,伯爵多如狗,捐錢給子弟鍍金,他活了二三十年,是理解的,無非走程序,掛個名號,這小子真敢來上課,怕是玩多了私人機甲那種花里胡哨的東西,不知天高地厚了。
讓你吃吃苦頭,知道知道,機甲這種男人的玩具,不是你毛都沒長齊的孩子該玩的!
他樂得看熱鬧,特別是這毛頭小子一出現,就破壞了他還沒正式開始,便已經結束的戀情。
王鐵槍回頭,看向觀戰臺上那個又萌發了他初戀感覺的女人,他清楚地記得,第一次有初戀感,還是參軍兩年后登上機甲的時候。
那個女人幾秒后,才將視線移到他身上,禮貌地笑笑,雖然他和陸潮生的距離只有兩米。
于是王鐵槍明白,今天無論陸潮生輸得怎樣難看,他已經贏了佳人的心,小白臉總是占便宜的,今晚自己恐怕要失眠了。
王鐵槍回過頭,鏗鏘有力地說道:“陸教官,你有沒有必勝的把握,如果沒有,我建議你不要登蒼狼甲了,以免危險,蒼狼甲暴戾得很,不像私人機甲那么溫柔。”
大家都在等著看他的好戲,陸潮生也不介意戲演大一點,“前輩說得有道理,機甲我不登了,用我這身血肉之軀,來和同學們的機甲切磋切磋吧。”
滿場的機甲躁動起來,發出斷續交疊的機械摩擦聲,一個個蒼青色狼頭左右擺動,面面相覷后,頗為欣賞地望向裝逼的新教官。
他們發現了新教官的兩個優點,幽默,裝逼不怕死。
觀戰臺上,俗稱高級性冷淡臉的黃庭聽完顧子檀的介紹,兩道劍眉不自覺地皺起,愈發顯得陰沉了,夔門關三個字印入腦海,揮之不去。
夔門關幾乎等于鬼門關,幾乎等于死亡,去年,黃氏一個被寄予厚望的族弟進入夔門關,沒出三個月,送回一具四肢不全的尸體。
場上陸潮生要用肉身對抗蒼狼甲,黃庭不知是該信還是不信,身邊明艷魅惑的女人看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不見擔憂,她又是什么出身?
身處帝都,不比楚陸,兩眼一抹黑,黃庭決定放下一點點自尊,“杜姑娘,你跟陸潮生是老相識吧?”
杜馨夢回道:“我是他的女奴啊。”
平淡中帶點歡快,甚至藏著點自傲的語氣,將黃庭的心防擊得支離破碎。
場上,王鐵槍擺開雙腳,轉向陸潮生,嚴肅道:“陸教官,開玩笑也有個限度,不要兒戲,他們機甲駕駛水平不錯,還遠不到收放自如的程度,稍稍不甚,一拳下去,你成了肉泥,神仙也回天乏力。請陸教官先上觀戰臺看著,等他們演示一番,熟悉情況后再說吧!”
王鐵槍是識大體的,真弄死了新教官,誰都好過不了。
“謝謝前輩的愛護,我對自己的身手挺自信的,無妨。”陸潮生抱了下拳,對挑戰他的學生說道:“來吧,不要留手,我一只手能打趴下你!”
“是你說的,不要后悔!”人中龍鳳,何曾如此遭人輕視,那學生氣血上涌,跨出一步,看向王教官,征求他的許可。
“梁景!”
王鐵槍大喝一聲,臉凍住了似的。瞧不起他精心教出來的學生,就是瞧不起他二十八集團軍機甲大比武蟬聯三連冠的兵王王鐵槍!
“在!”梁景聞聲抱拳,機甲拳掌相撞,音波猛地震蕩開來。
“與陸教官打一場,留點分寸!其余人,散開!”
“是!”一群蒼狼甲發動了,奔向外圍,沉重合金腳掌踩在沙地上,小跑也聲勢浩大,沙塵漫天,遠處沙丘簌簌往下滑。
梁景說道:“陸教官,你先請吧,讓我看看你的實力,看要留幾分力,才能不傷到你。”
“好,我們先對一拳。”
陸潮生邁步上前,斜向上揮出一拳,平平無奇的一拳,即沒速度,也不見力量感,像剛學武的孩子練了幾個月拳,擺正了拳架,僅此而已。
梁景揮動右臂,沒運用機甲的力量,純粹以肉體驅動,鈦光合金機甲臂粗大如人的腰身,伴隨著關節處的絲滑清脆的響聲,轟然襲向陸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