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賞!”清朗聲音在空曠大殿飄蕩,“賞你一噸養髓丹,高不高興?”
陸潮生暗地里長噓一口氣,這殿下什么毛病,嚇唬螻蟻有樂子?他抬頭,嘴唇發烏,澀聲道:“長者賜,高興!”
“不,你不高興!”
陸潮生不再抱拳弓腰,也不回避他清絕冷絕的目光了,可一不可再,再玩,螻蟻也有脾氣!反正螻蟻的生死與螻蟻無關!
“養髓丹對你沒用了,給十噸你,你也未必高興。”
陸潮生瞎跳的心放回了肚子,自己也得了帝流漿的事,果然瞞不過去。帝流漿伐骨洗髓,可以極大地提升幸運兒的潛力、體質與內力,效用低了千萬倍的養髓丹自然失去了功效。
吳山青眼眶擴大,眼球凸出,“你——”
“你”字一出口,意識到王爺在此,不可放肆,將下面的話生吞了回去:無恥高門,有獲取養髓丹的渠道,養髓丹吃多產生抗藥性了,還霸占著十杰的位置與他爭。
帝流漿墜地前分成兩團,一團大一團小,太過離奇,超出了他想象的范圍。
“高興,轉賣掉,是一筆天大的財富,陸潮生謝殿下賞賜!”陸潮生摸到了他的一點脾性,喜歡搞事嚇人一大跳,這種人大概不會喜歡太規規矩矩,所以他說話不妨隨意一些。
“激我?”他叩指敲了兩下太陽穴,“我金口玉言,也不賞。”
陸潮生無話可說了,只想知道這尊是哪家的異性王,怎么養出來的!
“我叫盧從俗。”
陸潮生大驚,讀心術?不可能,不科學,也不修真!
竟然是盧從俗?那個傳聞資質平庸,靠帝流漿滋養的千年何首烏,以歷史上最年輕的年齡躋身公爵,掌握一支鐵血集團軍,在與暗黑種的明爭暗斗中大放異彩的男人?
盧從俗站起,兩眼寶光流轉,璀璨光線射到陸潮生眉心,隨即閉目,再睜眼,寶光散去,他皺了皺眉,抬手,按在陸潮生腦門上。
寶光射向眉心時,陸潮生只覺得自己不著片縷,被人看了個徹底。
反抗無用,他不能反抗,腦門被按在掌下,他覺得先前被看得還不夠徹底,這下真的里里外外通通透透了。
羞恥過后,陸潮生不再管他,羞恥多了,也就習慣了,他凝神沉思,盧從俗在找什么?
為了攫取帝流漿?
不可能,帝流漿進入體內后,便永遠消失,無殘留,也沒法提煉,前人有過實驗,毫無進展,反而被抄家滅門。
丹田中的月桂樹?有可能,說還是不說?他沒問,不必說。
片刻之后,盧從俗松開手,拍著他的肩膀笑道:“骨如金剛,筋如琉璃,我大周又將崛起一號人物,好好學習,將來殺暗黑種。”
陸潮生沒來由地想起天狗食日提前整整一天的錯誤報道,問道:“天狗食日,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宇宙都是問題,存在即是問題,有問題,才有帝流漿降世。”
陸潮生捉摸不透盧從俗是回避他的問題,還是習慣性裝逼,又斗膽問了個最關心的事,抱拳躬身道:“朝中傳言我父親叛向暗黑種,敢問殿下是真是假?”
“你家封地還在?”
陸潮生猛地抬頭,眼睛大亮,他懂了,高層的彎彎繞繞勾心斗角他不了解,但封地是朝堂態度的風向標,封地一天沒被收回,說明父親叛國傳言一天沒被證實!
他深深彎腰,慨然道:“謝殿下指點!”
“走吧。”
盧從俗揮手,陸潮生和吳山青倒飛出高臺,疾速穿梭過大殿,紺青色立柱成了一片紺青色的影子,飛出中央山巒,拋下天空之城,兩人分道揚鑣。
盧從俗坐下,叩了兩下太陽穴,眼中寶光流轉,兩道無形無色的玄奧線條延伸出瞳孔,垂下大殿,貫穿山巒,穿過天空之城厚重的土層和金屬外殼,系在陸潮生與吳山青的眉心。
這位父親取名從俗,希冀他與世俗和光同塵的異性王,打能記事起,就處處違背父親的期望,自小絕于流俗,治家與治軍一樣冷酷無情,讓父親也畏懼三分,被評為人鐵心更鐵的盧帥,喃喃自語著,眼神露出世人罕見的悲憫。
“聰慧,還是天生感知?陸無畏折了,陸氏祖上似乎沒有出過特別的人物。”
“天狗食日提前了一天,大周一尊柱國隕落,當然有問題,這代價,值?千年無一的大規模帝流漿,耗費大周多年積蓄,希望在即將開啟的滔天血海中發揮足夠的作用!”
陸潮生落回竇家客廳,還坐在原來的位子上。
這一來一回的手筆漂亮至極,應該與御劍技法有關,侯爵境界可以做到,但像盧從俗盧王一樣,攝取送還數百人,怕就為難侯爵了。
“你回來了,是不是吳山青找你麻煩?”竇小夕從后院跑了出來,迫不及待地問道。
陸潮生沒有透露覲見盧王的事,起身回道:“我先回去了。”
“哎,等等!”竇小夕湊上前,把一個白玉瓶子塞到他手上,趁機揩了一把油,“養髓丹分你一半,我的身體產生抗藥性了,多了浪費,資源最優配置!”
陸潮生低頭看看白玉瓶子,抬頭看看她緋紅嬌媚的臉,聽到客廳后面竇爵爺連連咳嗽的聲音,把養髓丹瓶子擱在了桌上,“賣了吧。”
抬腳走出院子,耳后傳來竇小夕與竇爵爺吵架的嬌嗔,陸潮生快步轉出幾重門戶,騎上摩托,奔馳回家,抬頭看天,盧王的天空之城高入天際,化為黑點,隱沒青冥。
園子門口,管家老頭聽見排氣管熟悉的噪音,趨步上前,“徐家來人,請公子去徐府一敘。”
陸家家勢一落千丈,還背上叛國罵名,管家見人都抬不起頭來,好在陸家出手大方,工資向來豐厚,服侍了幾十年,有感情了。
他這職位,與東家關系密切,跳槽也沒別地好去,大概只能做做培訓高門禮儀,去低等門第圈子做個陪吃陪喝陪玩的清客這些事情。
所以至今老實地跟著陸潮生,什么小說影視中欺蒙幼主違背職業道德的行為,是萬萬不敢做的。法律、人脈、手段,都不在一個層次。
眼下徐家是陸家唯一的儀仗,公子心里不爽快搬出海澄山,他不能說什么,卻不敢怠慢了,盡心安排招待來人,早早出門等著公子回來。
徐家找他?變故之后,徐家沒正經事從不找他,這次又要整什么幺蛾子?陸潮生納悶著,把摩托交給侍從停放,拿起剔紅山水人物托盤上的濕巾擦了下手,“還說什么了?”
管家回道:“其他沒什么了。”
“備飯,吃完再去。”
管家小心提點道:“徐家的直升機在遠香堂前候著了,怕是挺急的,我去支應一聲?”
“直升機直接停我家?”陸潮生臉色頓時難看無比,怒火蹭蹭涌上心頭,“這是沒把我陸氏看在眼里,欺我陸氏無人,蹬鼻子上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