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城春秋旅社二樓走廊處,孫千道盤腿坐在桌邊,滋溜一口喝下酒,夾口菜吧嗒兩下,津津有味地看電視里十來人搶皮球。
廁所門打開,一人甩手出來吐槽道:“搶來搶去有啥意思?咱華夏人適合干這事么?老祖宗說天地有大愛、流水不爭先、君子成人美,所以啊,你瞧咱國足啥時贏過?在國內不照樣地位超然有財有勢?”
“哥,合著咱國足屢屢失利的原因在這?你這話可千萬別說出去,不然的話……”
“不然咋樣?”
“嘿,五馬分尸。”
“切,我才不信他們光天化日敢對咱動粗,”那人不樂意,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切換頻道,“這個好看,潘曉麗又鬧罷演,《擊石》劇組醞釀換角。”
孫千道等那人坐下趕緊敬杯酒,“哥,你說這潘曉麗不有病么?演得好好的為啥要罷演呢?”
那人喝下酒神秘地道:“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潘曉麗什么來路?趙德良的紅粉知己,趙德良要去美國跑路,她還有心思拍戲?”
“這些戲子鬧花樣都如此別致。”
“誰說不是呢?人家心直口快想哪出是哪出,哪像你?受人欺負都不敢還手,怕遭報復還跑來星城避難。兄弟,聽哥一句勸,哪受委屈去哪找回來,樣才心念通達一身輕松。”
孫千道羨慕地道:“哥,打從你京城歸來,變了個人似的,消息靈通不說,看問題也通透很多。”
那人笑道:“好事壞事?”
“當然是好事了,文采斐然人也自信。”
那人嘿嘿笑道:“那是因為啊,我孫萬山在京城碰著貴人了。”
“啥貴人?”
“范氏集團你曉得么?”
“范氏?全國前十的范氏集團?”
“難道有別的范氏集團?”
“額,沒有,你碰上的是……”
“范氏集團太子爺,‘’孫萬山炫耀道:‘’他呀,總愛去京城的南國食樓追個女孩......”
孫千道忍不住打斷道:“這種人追個女孩不是手到擒來么?”
“錯,”孫萬山搖頭晃腦地解釋:“周幽王烽火戲諸侯,聽過么?”
“聽過,言而無信自食惡果嘛。”
“那女孩長得跟褒姒一般,艷若桃李風情萬種,偏偏對范公子冷若冰霜從無笑臉。”
孫千道瞪大兩眼道:“那怎么辦?你不會出了主意讓他點烽火吧?”
孫萬山拍他腦袋斥道:“我有那么蠢么?”
孫千道揉揉腦袋,“那你咋做的?”
“我叫他一大早反穿了皮鞋跑去見她。”
“女的笑了?”
“笑了。”
“什么道理?”
“反穿皮鞋本就好笑,女孩念他心誠,賞個笑臉應該的。”
“女孩有什么后臺,如此好命?”
“女孩啥都不是,小地方來的。”
“天哪,怎會這樣?”孫千道百思不解,“哥你就這樣得了大賞?”
孫萬山搖頭道:“不,他叫我去京城做事。”
“京城?”
“對啊,你去么?”
“去,當然去,京城那種繁華之地我做夢都想。可你去了,這旅社咋辦?”
孫萬山夾口菜吃著,“你家嫂子那么多兄弟,隨便喊個人看著就是。”
“敢情好。”
兩人說著,一位顧客從屋里出來,“老板,這星城有啥名聲在外的草藥醫生么?”
“醫生?有啊,你咋了?”孫千道見他六十來歲不由問道。
老者擺手道:“不是我,是我愛人得病屢治不好,想尋個草藥醫生看看。”
孫萬山盯著他手上的紫紅色碧璽戒指問:“天下英才盡在京城,你咋不去京城問問?”
老者苦笑道:“我正從京城出來。”
孫千道問:“連京城都沒有好醫生?”
“不是沒有,是不合適病情。不僅京城,便是她待過的辰河、出生地平州我也一一尋過,都沒有起色。”
“你愛人得的啥病?”
“掉發、心悸、盜汗,還總夢囈,我在星城找了好多天也一無所獲,眼見要過年了,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她人呢?”
“在京城臥床不起。”
孫萬山想想道:“這樣吧,你等會把名字和聯系電話給我,正月里你來,我尋個有通天徹地之能的草藥醫生給你就是。”
“真的么?”
“我還騙你不成?”
“太感謝了,真要這樣的話,我這就買東西回京城去。”
見老者屁顛屁顛地下樓,孫千道愕然道:“哥,你真認識這種能人?我咋不知道?”
孫萬山又拍他腦袋,“我認識鬼的能人。”
“那...你不是騙人么?”
“咋叫騙呢?他老婆八成早年做了虧心事才弄得如今夜不能寐,我隨便尋個草藥醫生應付就是,興許治好了呢?轉手賺個幾萬塊不在話下。”
孫千道倒吸口涼氣,“天哪,你真是我哥么?咋變這么厲害了?”
孫萬山得意地滋溜口酒,“這個啊,就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暖陽下,滿頭大汗的陳尚東慢松離合器倒車,回頭觀察后,勻速向右打方向,待車身拉直掛擋開出。
路邊蹲著的老秦師傅抖抖煙灰,“可以了,過來歇會吧。”
陳尚東迅速停好車開門出來,“咋了,師傅?”
老秦遞根煙過去,陳尚東不接,掏自己的煙奉上,自己也點一支。
“倒車入庫你學兩天就很熟了,趕明兒報上去考了吧,只一條,記住開車不能疲勞。來,坐吧。”
陳尚東坐在地上,“考試難么?”
老秦師傅咧嘴笑道:“對有的人來說難,對有的人來說不難。”
“我呢?”
“你腦子靈活,開車一學就會,自然不難樣。”
“嘿嘿,”陳尚東笑著問:“秦師傅,你跟鄧哥熟嗎?”
老秦師傅吐個眼圈道:“我跟他做過對門鄰居,那時候他還頭婚,一家三口美滋滋的。”
“后來呢?”
老秦師傅嘆道:“后來啊,他老婆廖香梅跟人跑了。”
“跑了?”
“對,他老婆是小學教師,有次接待來省里下來的檢查組,就這么跟檢查組的領導對上眼好在了一塊,有次光天白日在家摟摟抱抱被老鄧逮住,結果……”
陳尚東見老秦停口,不由問道:“咋了?”
“女人啊,狠起來別提多可怕,她不禁幫情夫逃掉,還一時情急踹了老鄧一腳。”
陳尚東不以為意,“踹一腳而已,有什么啊?”
老秦苦笑道:“踹在下身呢?”
陳尚東頓時無語。
老秦繼續道:“當晚,那女人就跟情夫跑了,他倆的女兒那時才兩歲。”
“青蛇竹兒口,黃蜂尾后針。”陳尚東嘆道。
“是啊,最毒婦人心。”
“那老鄧……”陳尚東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老秦師傅瞅他一眼搖頭道:“不清楚,有些事只有宋愛萍才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