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醫院住院部三樓,陳尚東汗流浹背地跑上來,看到李進喜正在跟醫生說話,看他臉色如常,心里希望陡生。
“具體情況就是這樣,沒傷筋動骨已算萬幸,觀察兩天等周一看結果再說吧。”醫生說完走開。
李進喜連聲道謝。
“舅,咋樣?”
李進喜見陳尚東氣踹吁吁的樣子,趕緊解釋道:“福大命大,你爸只是被車刮了一下,他身后那人卻沒這么幸運,還沒抬進醫院就死了。”
“誰干的?”
“不知道,肇事司機當場跑掉,現在警察還在調監控呢。”
陳尚東若有所思,“是故意的嗎?”
“不清楚,等警方結論,你先進去看看吧。”
陳尚東點頭走進病房,只見父親躺在病床上,膝蓋處纏著繃帶,臉色有些慘白。
“爸,你傷在哪里?要不要緊?”
“東子你回來了?我都說過不要緊了,他們非要這檢查那拍片的,累得慌。”
“檢查一下為你好呢,沒事。”
“我沒什么傷啊,就膝蓋刮破點皮,然后被嚇得夠嗆。”
“姐夫,那是你命好嘞,”李進喜拿起暖壺笑了笑,“你看你身后那人咋樣?”說完搖頭去打水。
陳尚東看著舅舅,有心問他舅母忙什么,想想沒意思。
等舅舅出去后,他一本正經地問道:“爸,你在哪被撞的?”
“就你們學校那大路邊啊。”
“你去了我們學校?”陳尚東驚得站起來。
“瞧你這話說的,趙科去過家里,說河道馬上要整頓了,我和你水伯就商量著回款然后賣船。這邊工地還有筆款子沒到手,我就自告奮勇來收款,那來了辰河我還不去看你?”
“不是的,爸,我不是這個意思,”陳尚東坐下,“還有別人看到你嗎?”
陳朝貴搖頭道:“別人?應該沒有。門衛羅師傅很熱情,拉我聊了兩句,說你出遠門去了,正好你們的書記出來,他還給我介紹呢。你們書記人也好,帶我去食堂吃了中飯,碰到幾個領導還介紹說我是你父親,吃完飯我才離開學校。”
陳尚東越聽越冷,眉頭皺得越發冷。
“你覺得那車子是沖你來的么?”
“沒感覺,我來到馬路邊見商店有掛鐘,就想看看幾點鐘,沒走兩步車就撞過來了。”
陳尚東心里暗道:“不用問了,車肯定是故意撞過來的,所幸父親走了這兩步,不然后果不堪設想。”
他笑著叫父親休息,然后走出病房外打電話。
“王隊長你好,還記得我嗎?陳尚東,一中的老師。”
“記得,當然記得,你是警界福星嘛,有事嗎?”
“我想托你幫忙問問,今天中午在一中外面馬路上發生的那起車禍,肇事者有下落沒有。”
“這事啊,我幫你問問。”
五分鐘后,王成壽的電話打過來。
“肇事者駕駛的是輛報廢的黑色桑塔納,目前已經棄車逃跑,我們仍在調取監控追查。小陳老師,出什么事了嗎?”
“沒事,我幫朋友問問,謝謝你啊。”
“不用,有事盡管找我。”
掛斷電話,陳尚東毫不猶豫地撥通陳永柏的電話。
事情已經很明顯,這就是一起蓄意謀殺未遂事件,幕后指使人呼之欲出。
趙德良的電話他已經知道,李歡那天給他看了的。
他很想拉風地打電話給趙德良,說一些后果自負之類的話,可是不能,自己現在只是蜉蝣,而趙德良卻是參天大樹。
蜉蝣撼樹終究只是反面教育的寓言而已。
所以他必須藏好自己的同時斷去趙德良的臂膀,讓他嘗嘗苦果。
“陳隊長你好。”
“陳尚東?有事?”
“我想問你,廖國治警官在星城的布控有結果嗎?”
對面靜默足有二十秒,“布控?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看來你還是選擇了敷衍以對。那我再問你,如果我告訴你傻蝎子的兇手是誰,你能保證不再有數之不清的問話和筆錄嗎?”
“你知道?”
“我知道。”
陳永柏激動道:“你說,我保證。”
“趙德良的手下有個叫申正龍的,臉上有疤喉嚨嘶啞,你得趕快逮捕他,追蝎子的三人里開致命一槍的就是他。”
“乖乖,你怎么知道的?”
“蝎子臨死前告訴我的。”
“你見過蝎子?”
“對。”
“他還說了什么?”
“你看,數不清的問題來了。蝎子除了兇手是誰外什么都來不及說就死了。”
“現場沒有你的蹤跡。”
“我故意擦掉了。”
“你肯定還隱瞞什么。”
“我真的沒有,趕快去逮捕申正龍吧。”
電話“啪”的掛斷,看來陳永柏更心急。
陳永柏確實很心急,這么久以來“摸瓜行動”毫無進展,大伙把目標都對準趙德良,企望他再次發出獵殺指令,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有心把有限的力量用來盯控趙德良多不勝數的手下,卻毫無意義也做不到。
如今陳尚東的消息猶如撥云見日,令趙德良水潑不透的城池出現了一道裂縫,讓陳永柏振奮起來。
“老廖,趕緊集合人手逮捕趙德良的手下申正龍,對,臉上有疤那個。你們快去,我現在就申請逮捕令。為了不引起誤會,我希望你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他回辰河,摸瓜行動暫時停止。”
放下電話,陳永柏捏緊拳頭大吼一聲,昂首闊步走出辦公室。
陳尚東走回病房,見父親閉眼裝睡,“爸,別裝了,你都聽到了?舅呢?”
“你舅有急事先走了。”見陳尚東不解,陳朝貴解釋道:“見你打電話,他從另一頭走的。”
陳尚東點頭,陳朝貴緊張地問道:“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沒有的事,我能得罪誰?”
“別騙我了,那車怎么回事我自己清楚,開頭不說是怕你緊張。”
陳尚東拍拍他的手,“沒事的爸,我沒得罪人。對了,這塊手表還給你吧。”
“那你呢?”
“我這不戴了塊新的么?”
“你買的?”
“別人送的。”
陳朝貴高興地接過手表戴上,“女娃送的,對不?”
陳尚東笑笑。
“哪的人?叫什么名?”
“爸,你咋這樣羅嗦了呢?”陳尚東羞赧道:“再等等,等定了第一個告訴你,成不?”
“成。”陳朝貴得意而笑,連鄰床病人看過來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