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尚東問道:“什么建議?”
“一是去京城深造。你知道,我是中央音樂學院出來的,那里的師資力量至少在國內是首屈一指,你要想有所成就就必須去那里歷練鍛打一番。”
陳尚東想了想問:“那二呢?”
余雷笑了笑:“鋼琴才是樂器之王,所以這二就是你必須琴不離身時時操練。對了,你有琴么?”
陳尚東舔著臉問:“額...沒有,咱不能來這里練么?”
余雷撇撇嘴,表情比葛大爺夸張多了,“那不成啊,地主家也沒余糧啊。”
陳尚東頓時面露難色。
余雷笑了:“其實,這事又有何難?你大可買臺鋼琴自己練嘛。”
陳尚東苦著臉道:“好點的鋼琴動輒要三五萬,我個普通教師,哪里買得起喲?”
魚雷出主意道:“咱新的買不起可以買舊的啊。”
“舊的...也貴,想淘到好貨更難。”陳尚東猶豫道。
余雷笑道:“這樣吧,我有個朋友最近要移民澳洲,她有臺上好鋼琴買回來不到兩年,剛好準備低價甩賣,你要不要?”
陳尚東不敢置信:“有這好事?價格多少?”
余雷解釋道:“她屬于看人下菜那種,要投緣呢白送也行,要不投緣就算原價也不賣。嗯,要不這樣,我先幫你問問,等有確切消息了再告訴你。”
陳尚東拱拱手:“那有勞老師了。”
魚雷擺手道:“應該的。”
時間進入12月,雖然沒了音樂課,陳尚東卻顯得更加忙碌。因為寒假臨近,同學們功課越發緊張,身為班主任的他自然忙得腳打后腦勺。
他那本《寄生者》停在寥寥數萬字后已有很長一段時日,根本沒什么精力續寫。
學校針對初三各班級組織了一次摸底考試,成績出來后驚爆了一地眼球。
五班,自打一年級開始就被無數人嫌棄的五班,校內眾所周知的爛班,以往每次考試成績無不墊底的五班,這次居然平均分位列全年級之首!
可能么?科學么?
他們的班主任還是代理的呢,到底施展了什么魔法?會不會有貓膩?
無數的老師和學生在討論,都將目光投注到五班,開始正視甚至學習班主任陳尚東。
這很好理解,不管怎樣,能讓一個爛班短時間內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陳尚東必有獨特而可取之處。
然而更多老師開始盯上陳尚東的一言一行,希望找出不足,找出他不如自己的地方來。
這也是人之常情,不患寡患不均,只要認定他不如自己,這個世界就沒什么大不了,一切很快會波平浪靜。
很快,這些人真的發現了非同尋常的地方,陳尚東總像瘋子一樣躲在屋里噼里啪啦地亂彈琴。
而且,他彈的不是提琴、電子琴,而是鋼琴。
上帝啊,一個窮老師玩藝術,他懂么?買得起鋼琴?那個小宿舍放得下?
有人問他,他說鋼琴是二手貨,占地不大還便宜。
有人自然不信,親去驗證,發現鋼琴果然不新卻是保養得極好的名牌貨。
如此一來,心里不平衡的大有人在。
尼瑪,一千塊淘到樣式新潮的名牌鋼琴,這陳尚東走了什么狗屎運?
緊接著有人發現小陳老師還有奇特的地方,他每日清早要打桶熱水回屋,然后咿咿呀呀呻吟不止。
這里頭有什么貓膩?
眾人議論紛紛,一時間有人不恥有人臉紅有人妒忌有人扇陰風點洋火。
張小勇便是其中之一。
五班成績急劇變化讓他在醫院里如坐針氈無所適從。
原本他想休息一陣,等五班爛透學校三顧茅廬,他再出山收拾殘局,彼時稍施雷霆手段制服幾個刺頭,五班自然風平浪靜,自己名利雙收,多好!
可惜如意盤算落空,陳尚東的橫空出世讓他可有可無,這怎么可以?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急之下,他立刻撥通校長手機,“校長,我向您討句話,修養這么久,我是不是該回去接管五班了?”
“張老師,你在醫院?呵呵,有病得養不能急啊。你想,人家剛放衛星你出來摘桃,會引起非議的。”
“可他本來就是代理啊,只要我愿意,隨時可以回去收拾殘局,這是您親口答應過的。”
“哎呀,此一時彼一時嘛,人家有成績撂在這,我也不能強按牛頭逼喝水啊。”
張小勇心里一急,嘴上便沒了分寸:“那不成啊校長,您無論如何得幫我,我要再不回來怕是沒機會了。怎么說我這些年為您四處奔走搖旗吶喊又送了那么多......”
周信如頓像被踩尾巴的老鼠一般尖叫道:“張小勇,你不要太過分,請注意自己的言詞。”
張小勇醒悟過來頓時噤聲。
周信如想想后溫言勸道:“張老師,你為學校勞心勞力盡心盡責學校不會忘記的,天地之間有桿秤,我肯定會給你交代。可是飯得一口一口吃,水到方能渠成,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我什么時候回五班?”
周信如搓搓眉頭道:“很快,放心吧。”
“校長,我怕您一拖拖到畢業,那我回來有什么意義?您一定要想辦法啊。”
周信如不耐道:“下學期開學你就接管五班,這行了吧?”
“真的?我謝謝校長,這每次都麻煩校長,我該咋謝呢?”
“別吵我就行。”周信如掛斷電話,背著手來回踱步。
該怎么敲打那個愣頭青,讓他離開五班還謝我,這明顯是高難度的技術活啊,得好生綢繆才行。
他正冥思苦想,電話接二連三響起,都是狀告陳尚東的。
“什么?陳尚東帶學生出走?帶誰?唐緒洋?去哪里?你確定嗎?你沒確定跟我瞎逼逼啥玩意?”
“陳尚東下午沒課么?就算沒課也不能溜出學校啊,還帶個學生,影響多不好?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嗎?不知道?那你還不快去了解清楚?”
“什么?他倆去了火車站?亂彈琴,這不是曠工么?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信不信我現在就撤他。”
掛斷電話,周信如欣喜若狂,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這下張小勇上臺指日可待順理成章。
他拿起電話撥通校辦室,“高德光,你來一下。”
片刻后,有人敲門。
周信如正襟危坐,“進來。”
劉正峰推門而入,高德光跟在后面。
“校長,今天是周五,陳尚東下午去家訪,讓我準下午的假,我同意了,正要跟你匯報,沒想到有人狗拿耗子跑你這告起狀來了,你看是不是人紅是非多?這種胡亂造謠巴不得天下大亂的歪風邪氣真是要不得,學校必須嚴加懲治。”
“什么?陳尚東請假去家訪?”周信如得到證實后,身子像泄氣的皮球一樣迅速萎頓下來。
“校長,你怎么了?”劉正峰和高德光同聲問道。
“哦,我沒事,你剛才說到哪了?”
劉正峰道:“學校該懲治歪風邪氣。”
“對,是該好好懲治,不然早晚出亂子。”
高德光在旁問道:“校長,您找我?”
“哦,高主任啊,沒事沒事,我就問明天去不去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