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媛撐著傘沿著城墻邊往馬路上走著,巷子里烏壓壓的一片,前面倒是有一盞路燈,光卻也是小小的。
她往近走了走才看見那路燈下站著一個人,高高的個子,沒有撐傘。
等她看清楚那人的臉時,心下頓時明了三分。
紀媛停了下來。視線在地上轉了一圈,才抬頭看向他問道。“有事嗎?”
程澤一慢慢地走過來站在她面前,看著臉上表情冷冷的她,一言不發。
倆個人僵持著對視,昂著頭的紀媛脖子實在酸,只好放棄低下頭抬腳就走,經過程澤一身邊時卻猝不及防地被對方一下子抓住了胳膊,傘也沒拿住掉在了地上。
紀媛怎么也掙不開,咬咬牙忍了忍踩他一腳的沖動。“你到底想干嘛?”
“居然真的是你啊。”他抓著她的手,低著頭笑容有些嘲弄,“我還以為是什么同名同姓的人,還真有這么巧的事情……紀媛,真的是好久不見啊。”
雖然心里已經有了程澤一還記得她的預感,但是親耳聽到的時候,她還是瞬間繃直了身子,抿著唇一言不發。
本來小小的雨絲慢慢開始變成豆大的雨點,慢慢還有加大的樣子。
程澤一終于松手,撿起地上的傘給她打上。“你倒是說些什么啊。”
她愣了愣,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里突然帶著灼熱的紅,她牽動嘴角勾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我們之間要說些什么好呢?”
“原來以前你手機里那張照片上的女生叫做許淳淳啊,現在是追到手了?”
看著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紀媛心里忽然有了一絲莫名的解氣。
“怎么你不想聊這個?那行我們聊聊別的。”她撩開右側的劉海,“看得見嗎?因為你縫了八針留下的這道疤。”
“我……”
手機鈴聲突兀地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收起笑容的紀媛嘆了口氣。“看來是沒時間敘敘舊了,不過真是讓我又意外又開心,我還以為再見到我,你會假裝不認識呢。”
“下次見。”
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紀媛接起電話轉身就走,步履匆匆得一刻不歇。
車上,紀媛呆呆看著打在車玻璃上的雨滴緩緩滴落,只留下一道斑駁的水痕,思緒發呆地似乎也飄到很久之前。
一開始不見的只是一些橡皮和筆,在后來的課本和書,慢慢的變成了每天放學才能在垃圾桶里找見的書包。就好像一開始只是下課后不知道從哪里丟過來的幾個粉筆頭,冬天時突然被人從后脖子塞進來的一團雪,到后來傷口的血大滴大滴地砸在教室的白瓷磚上,像是開在雪地里嫣紅的花朵一樣。
“轟隆”一聲,被嚇一跳的紀媛條件反射地捂住了耳朵,耳朵里卻還是隆隆作響的雷聲。
不是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就可以當作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就像時間可以沖淡記憶,可抹不去發生掉的一切。
紀媛開始止不住地發抖,如同溺水的壓抑感籠罩著她全身一般。
臉上涼涼的,她伸手抹了一把才發現自己哭了。
城墻下的巷子烏壓壓的,男生在大雨里站的筆直,撐著傘的手卻無力地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