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公子等到天黑也不見藍錦的影子,看見遠處陪藍如煙買糖人回來的星河,小白立在星河肩上,也抓著一根糖人啃的起勁,糖漬糊了兩個腮幫子。正巧有派出去查消息的護衛在馬車外回話:“稟公子,藍錦隨紫琴不歸人沐辰去蒼山郡查第五株霧伶草滅門案了。”
“駕車,回扇樓。”無雙公子臉色凝結成冰。扇樓是無雙公子常住居所,有部分時間也不會回去。
青櫟朝傳消息那人招了招手,示意他駕車,終于找到個苦力。青櫟坐在馬車前打盹,暗想,公子吃了閉門羹,我才不去公子跟前找罵,可惜了我的晚飯沒吃成。
馬車走了半盞茶功夫,剛剛駛出畢方大街,就又聽到車內傳來冰凍三尺的聲音:“去醉紅顏。”
青櫟嘴角抽了抽道:“掉頭。”護衛揚鞭車馬如飛駛入南鏡最有名的青樓醉紅顏。
無雙公子頂著一張臭臉走進醉紅樓,剛一腳踏進門檻,醉紅顏的老板江落落,一個風韻猶存美婦人邁著蓮步迎過來:“無雙城主,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醉紅顏頓時蓬蓽生輝啊!無雙城主,二樓雅間請。”一路熱情地引著三人上了二樓雙梅院。
江落落在樓梯處對著樓上喊道:“紅梅,還不快出來迎接無雙城主。”自打鳳主令一個時辰內張貼到了南鏡的各個角落,整個南鏡對叫新上任的頭頭都默契地稱一聲無雙城主。就個走上二樓的功夫,樓上的紅顏們竊竊私語間都是:“快看,快看,無雙城主來了。”有紅顏直接捂臉犯花癡:“無雙城主長得可真俊!”反應慢一點的在問:“無雙城主在哪呢?”
無雙城主踏入雙梅院中,一個身形窈窕,長發及腰紅衣倩影立于里間,慢慢轉過身,面容清中帶艷,胸前若隱若現,鬢邊斜插一枝紅梅,懷抱琵琶,對著無雙公子施施然一禮,美目流轉間溫聲道:“無雙城主可有想聽的曲子?”
“你隨意。”無雙公子在里間落座,自斟自飲。隨后,一曲悠揚婉轉的《盼郎歸》響起,配上紅梅軟糯清甜的嗓音,卻把無雙公子聽得面如寒霜,好你個藍錦,一點也沒把本公子放在心上,本公子何曾對人這么好?
“換一首。”無雙公子聽《盼郎歸》的詞,越想越火冒三丈,這哪是盼郎歸,分明是盼女歸。
“無雙城主可是有什么心事?紅梅愿代城主分擔。”紅梅貼心地燙了壺酒給無雙公子斟上,換了首磅礴大氣的《祝酒詞》。
“去把白梅叫來。”
“紅梅這就去。”紅梅推開里間門,對著外間守門丫頭交代完又折回無雙公子身旁。青櫟和護衛兩人在外間喝的正歡,看見老板江落落匆忙趕上樓,推開里間門進去了,兩人推杯換盞地接著喝。青櫟在心里暗搓搓地想,公子口味這么重,一個頭牌還不夠,連老板也看上了。
江落落一進門,甩了一下手帕,賠笑道:“無雙城主,真是不巧的很,白梅今晚被蘇府老爺六十大壽請去站臺獻舞了,這會還沒結束呢!我再叫上醉紅顏的其他姐妹,無雙城主您隨意挑如何?今晚都記在醉紅顏賬上,您看如何?”
“你當什么阿貓狗都能入了本公子法眼?限你一柱香,把白梅送過來。滾!”無雙公子透著森森寒意說完,把桌上的酒壺砸了,碎片散了一地。青櫟在外面聽得抽了抽,繼續喝酒,今公子氣得狠了,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會倒霉咯!
“紅梅,你先好好安撫無雙城主。我這就派人去接白梅回來。”江落落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差人收拾了碎片,又重新上了好酒好菜。交代護院套上快車帶著蔻青姑娘一同去蘇府。蔻青姑娘跟蘇府的大公子有幾分交情,蘇老爺的六十大壽也不能砸場子,跟前這位更是得罪不起。江落落保養得宜的臉上難得因著急見了皺紋。
一柱香快燃盡的時候,醉紅顏門前的馬車上走下來一位戴白色連帽斗笠,身穿明紫羅衣,皓齒明眸的女子。女子一路快行至雙梅院,走路間隙江落落在旁邊交代:“無雙公子來者不善,你好生應對。”那女子點了點頭,江落落推開里間門,香正好燃盡,一路從門口護送白梅進門的江落落擦了擦頭上并不存在的汗珠,關門退了出去。
“你就是白梅,醉紅顏的另一個臺柱子?”無雙公子睜開閉目養神的眼睛,恰好紅梅的琵琶聲也戛然而止。
“小女子正是白梅,白梅來晚了,先自罰三杯。”說話間白梅脫去身上的白斗笠,露出紫色衣衫。
無雙公子神色變了變,指著白梅淡聲道:“是你泄露霧伶草的消息給一名紫衣男子,你可知罪?”
“白梅不知所犯何罪,還請無雙城主明示?”沒成想,白梅是個烈性子。
“你擅自將消息走漏給非南鏡之人,其心可誅。”無雙公子“啪啪”兩巴掌扇在白梅傾國傾城的臉上,留下了五個重疊難看的紅印子,白梅的嘴角流下血線。
“白梅是給了紫衣沐辰消息,玄門中無人不曉,玄門十鏡榜沐辰喜好行俠仗義,來無影去無蹤。沐辰一定會替死去的南鏡子民討回公道。小女子但憑無雙城主處置,悉聽尊便。”白梅豁出去這條命了,紅梅給她使了好幾個眼色都視而不見。
“好啊,好啊。南鏡有南鏡的律法,南鏡子民我自會還他們一個公道。青櫟,把她帶回扇樓聽候發落,紫衣剝了。”青櫟揮揮手,遠處待命的護衛飛奔過來,青櫟交代了幾句,護衛就把白梅帶走了。
隨后,青櫟又接到了一個簡直無法理解的無雙城主令:南鏡任何人不準穿紫衣,任何地方不準出現紫色,違令者逐出南鏡,永不得返。青櫟默默在心里吐了一口老血,公子這是咋了,不就是沐辰常年紫衣,連不歸琴都是紫的。怎么就跟紫色杠上了。今日這白梅也是夠巧的,也是紫衣。聽說平日里醉紅顏雙梅花魁都是一紅一白現身的。
無雙城主把燈紅酒綠佳人在懷的醉紅顏折騰得人心惶惶后,就帶著頭發散亂,嘴角帶血的白梅花魁打道回府了。眾人看著無雙城主馬車緩緩駛離,大大地送了一口氣,無雙城主大晚上來醉紅樓不是找姑娘,居然是砸場子的,無雙城主不好色,更不好惹。
馬車正招搖地晃過青石長街,無雙公子很早就不住荊府了,住扇樓的時間最多。扇樓在南鏡城的最西邊,方圓十里無人煙。臨近年底,長街上掛滿黃燭燈籠,燈籠在冬夜里的寒風下一閃一閃的,等著歸家的游子。
忽然,馬車前的黃燭燈籠接連熄滅了,凜冽的殺氣夾雜著成千上萬的燭火朝馬車撲來,眼見馬車就要被火海吞噬。趕車的護衛靈力太弱,頭發被燒焦,發出了一股難聞的糊味。馬車身后不遠處隱藏的護衛正飛奔向前以人肉盾牌阻擋火勢蔓延,剛奔到馬車邊,看見從地下升起了層層冰針,頓時愣在原地。
冰針燭火相撞,燭火逐一熄滅,冰針又把燭火彈向黃燭燈籠,青石長街又恢復了光亮。
前方出現了一名身穿蓑衣頭戴斗笠之人,拍手笑道:“無雙城主好修為,在下佩服。”說完朝身后招了招手,近千黑衣人露出來,個個手持明晃晃的大斧頭。
“原來是切風堂。”車內的無雙公子了然道。“你不是我的對手,給你個機會,現在走我既往不咎。否則今夜你們誰也別想活著走出這條長街。”
“自從無雙城主把收取歲供的差事給了叛徒伍茴那日起,就會想到有今日。動手吧!”切風堂被無雙城主剝奪了差事,在南鏡生存的舉步維艱,想來個魚死網破。斧頭黑衣人最先沖出來,切風堂主運符召喚天地靈氣,一時間,飛沙走石,狂風大作。
“叛徒?歲供的差事繼續給切風堂,整個切風堂豈不都是叛徒。”無雙公子笑出聲。“青櫟,跟馬車一起去旁邊待著,馬車壞了唯你是問。你們剩下的人誰都不許動手。”
“是,公子。”青櫟暗叫不好,公子生氣了,非常生氣,你們居然這個時候惹公子,后果很嚴重,公子要大開殺戒了,青櫟脖子縮了縮。
無雙公子打開頂門飛出馬車,無情扇祭出空中,白衣飛揚,嘴角吟笑,周身銀光環繞,白衣修羅現身。
無雙公子手雙手合十,低叱道:“無情血雨。”源源不斷的靈力灌入扇骨,十二根扇骨朝著持斧頭的黑衣人、切風堂主揮灑出血色的雨滴,遇上手持斧頭的黑衣人,立即化作了一縷紅色的煙,只留下一灘紅色的血水。
須臾之間,切風堂主面前千余人都化為一縷紅煙飄走,一捧一捧的鮮紅色的血水滴在青石地板上留下一個回音。
“是你的固執,害死了他們。他們本可以與家人團聚,過平凡的日子。是你的一意孤行讓他們尸骨無存。”無雙公子惋惜地搖了搖頭。
“生是切風堂的人,死是切風堂的鬼。”蓑衣人凝符頑力對抗眼前的血雨,卻眼睜睜看著血紅色雨滴一滴一滴破開手中符陣,血雨一滴一滴穿透蓑衣人身體的周身穴位,直至成了一具有著無數細小血洞的窟窿人,緩緩飄落到地上,躺在了一堆一堆剩了一把斧頭的血泊中。
無雙公子招回扇子,轉身躍入馬車之中,說道:“回扇樓,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