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奔跑吧少年(三)
千年以前,先民們認為天圓地方,舉頭三尺有神靈,厚土之下為地府,并以此想象出無數神話傳說,映照出那個時代人類對于所處世界的無窮想象。
千年之后,科學的道標席卷整個世界,物理學、化學、數學等等基礎學科不斷升級,標志著人類對于真實世界的探索逐步深入。
我們開始意識到,這個世界并非如一開始所想,地球之外有銀河,銀河之外是更為廣袤的浩瀚宇宙,而并非是神仙的住所。
在無數光年以外,人類居住的地球甚至無法被直接觀測到,就像是海邊沙灘上一塊毫不起眼的沙礫,浪花一翻,就消失在壯麗的黑色海洋之中。
就像那些被我們迫不及待摒棄掉的神話傳說,這一條科學之路,在無數年后,還能否一直延續下去。我們甚至無法知道,究竟是否有一雙無形的黑手,在暗中操縱著我們的文明。
獵人朝著前方射出一顆子彈,標靶上出現一顆散發著煙火氣息的彈孔,我們就像標靶上的螞蟻,發現了身邊的坑洞,于是以為這個世界就是由彈孔構建而成。
我們仍舊未能真正了解這個世界。
在寧絳的視野中,世界變成了流淌的線條,像是尚未干涸的油畫,顏料從一個方向蔓延過來,形成一塊塊由五顏六色匯聚而成的怪圈。
寧絳的身體也融化在一灘染料當中,他失去了自己的身體,甚至在少年此時的意識里,根本就不存在“身體”的概念。
能量的波動從另一個維度噴涌過來,將寧絳席卷進去,變成一顆巨大的光球,他開始飛速的在這片油墨當中震蕩移動。
在這個空間里,沒有任何物體的動量能夠超越這枚光球,就算是一些與他差不多大的相似存在,在寧絳靠近之后,也會被迅速的彈飛,消失在無數詭異的線條之中。
無悲、無喜、無念、無憂,寧絳不知道現在自己還算不算“活”著,他感覺自己大腦中的某些東西消失了,不對,大腦早就不復存在,或者這就是萬物死后都會來到的世界?
他注意到自己并非是這里速度最快的,不時會有極小的能量光球出現在周圍,它們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從“身后”追趕上來,像是故意捉弄人的小鳥,又極快的飛馳而去。
一些能量光球撞在寧絳“身體”上,與大光球結合到一起,寧絳猛烈振動了一下,以一種更快的速度超前疾馳而去,一頭扎進了前方扭動歪曲的細線之中。
再次恢復意識,寧絳出現在另一個空間。
這里的世界,像是被顯微鏡放大了無數倍的細菌培養皿,長著細長絨毛的奇異生物,憑借身體上覆蓋著的幾百、幾千條觸手,游走在坑坑洼洼的空間峭壁上。
甚至連“上”“下”的概念都已經消失,突然爆發的能量風暴從峭壁上鉆出來,如同突破地表的紅色巖漿,將無數奇異生物吞噬進去,只剩下幾根孤零零的殘肢觸手,在毫無重力的空間里虛無的浮動著。
寧絳在這其中飛速奔騰,同其他物體對比,他微小得幾乎無法被直接看到。
一只身體非常小的,長相像是某種臭蟲的“生物”,朝著寧絳移動過來的方向,張開如同大嘴一樣的器官。
無數根細密緊致的牙齒出現在口器里,隨著周圍不時散發過來的能量波動搖曳晃擺,更像是一層柔軟的毛發。
寧絳毫無察覺的鉆了進去,又從它的身體后方鉆出來,一股極為強烈的吸力在某個質點突然爆發,寧絳盤旋著被吸引過去,又一次消失在這片空間里。
他又恢復成線條的姿態,緩緩的流動了一會兒,自身的眼色從白到紅,從黃到藍,最后變成代表著虛無的透明顏色。
長街上突然出現一抹亮眼的光芒,寧絳逐漸感受到四肢的存在,茫然的意識完成回歸,開始在大腦中重新運轉。
巨大的疲憊感涌現在心靈與身體上,寧絳有點頭暈目眩,突然朝后趔趄了一下。
在他身邊,是昏迷著的男孩,寧絳的一只手緊緊抓住他,似乎從來都沒有放開過。
“將軍!”
蜷川君抬頭挺胸的跪坐在寧絳面前,而后雙手成內八字狀向前貼地,身體前傾,鄭重的將頭磕在地上。
“將軍?我?”寧絳指著自己的鼻子。
蜷川君再次抬起頭時,眼圈已經紅得不行,如同哭了很久:“半島城的臣民,一直在期待著您的降臨!”
“......”
蜷川君不知從什么地方拿出一條繩子,他在繩子的一頭系了個圈,直接投擲到男孩脖頸。
隨著他不斷向前移動,男孩像是死狗一樣被拖在后面。
“這樣子真的好么?”
寧絳沒有繼續詢問,因為周圍人都是一副很正常的表情。
他甚至看到一個老人也是這樣被另外一個人拉著滑走,還朝蜷川君和善的打了個招呼。
“地球上甚至存在這樣的民族,從小開始就不斷在身上打洞,作為一種信仰存在著,以至于那里的成年人都是一副篩子的模樣。”
見怪不怪吧。
幾乎是立刻就接受了這個世界的奇怪見聞,還有在這里的嶄新身份———半島城的將軍,貌似是權利最大的那一位。
要知道寧絳從小可是連任何班級干部都沒有擔任過。
表面上透露著不屑的態度,心底卻超級渴望。
寧絳朝著遠處的巨型石砌建筑走去,作為這里的便宜將軍,他要看看自己的府邸。
越朝著這個方向前進,長街上出現的人也越多。
寧絳注意到,這個城市里老人的數量似乎特別多。偶爾可以看見一兩個中年人,小孩子卻是幾乎看不到一個。
蜷川君在這里擁有廣泛的知名度,看見他的人都對他恭敬的行禮,甚至有人不迭的朝這邊下跪磕頭。
“蜷川,你走路為什么這么慢?”
他按照正常速度走了一會兒,發現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副官被遠遠的落在身后,正用一種“龜速”向前行進著。
“將軍是希望我快點走?”
“是的,有什么問題嗎?”
“沒...沒有...屬下會堅決會貫徹您的意志,哪怕這樣會讓我立刻死亡,被英靈們帶走,也完全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