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的耳邊響起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四個字。

　　顧不上疼痛，迅速轉身，碧水劍反手一指，卻落了空，下一刻便是肩頭的一記重創，忘川明顯感覺到一把鋒利的劍刺進了自己的肩膀，可為何不見呢？

　　“啊！”一聲慘叫震得樹上的鳥群飛散。

　　“聽見了嗎？”柳獻之叫醒了旁邊的黑曜。

　　黑曜剛剛睡著又做了噩夢，方才又睡了過去，現在又被柳獻之搖醒了，黑曜靜下心來聽，卻什么都沒有聽到，“聽見什么？”

　　“我剛剛好像聽見了忘川的叫聲，她會不會有事啊？啊？”柳獻之握著黑曜肩膀的雙手更用力了一些。

　　黑曜吃痛，只能先安撫住柳獻之的情緒，現在這種壓抑的氛圍讓每個人都變成了隨時會情緒爆炸的氣球，“這樣吧，我們再等一個時辰，如果她還沒回來，我再去找她。”

　　“我同你一起去。”

　　“不行，太危險了，我答應過她要保護你的。”

　　忘川的身上都是血跡，把原本干凈的青衫都染成了耀眼的紅色，忘川抹去嘴角的血，“閣下裝神弄鬼的算什么好漢？”

　　“啊！”回應她的是自己的又一聲慘叫，這人似乎沒有殺死自己的打算，反倒像極了貓逗老鼠。

　　左肩已經不能動了，剛剛明明就有什么東西刺了進去，卻什么沒看到，忘川像一塊待切的肉一般，被釘在了身后的樹上，伸手朝左肩的傷口摸去，終于握到了那把看不見的劍！

　　法力尚存無幾，周圍無水，又無法御遠水，如今也唯有這個可以代替水了罷！

　　忘川運足了氣，此招兇險，稍有不慎便會落入必死的絕境！

　　血，濃于水！

　　握著劍的右手將流出來的血凝聚成無數血紅絲線，纏繞在那看不見的劍刃上，速度之快，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須臾便纏住了敵人，一條條紅線纏繞著那個隱去身形的人，每條線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瞬間收緊，絲絲堅韌，縷縷入骨。

　　對面的人現了身，一個白胡子老道模樣的人出現在眼前。

　　“呵……終于……找到你了！”

　　血色布滿了整個蛇族的天空，遠處寒鴉四處飛散，山林野獸四處逃竄，歸于沉寂之后的一種死寂，凍結了每個人的神經。

　　“你這老道……修的什么邪門歪道？”忘川靠著背后的樹，此刻兩人僵持不下，忘川用血絲纏住了對方，對方稍一動便會割進血肉之中。

　　老道倒也識趣得很，一動不動，“我們只需要云丹，并不想殺人！”

　　“可你們已經殺了人了！”忘川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眼神似是要射出箭來一般。

　　“他們是妖，本就該死。”云淡風輕，絲毫無悔。

　　“迂腐至極！”忘川手中的絲線緊了幾分，對方的表情也多了幾分痛苦。

　　黑曜穿過樹林，尋著獸群來的方向而去，橋邊有血跡和打斗痕跡，血跡一路朝著北邊的懸崖。

　　黑曜本想騰云，卻不想聽到后面的草叢里傳來了聲響，黑曜立刻緊張起來，收緊身體，腳尖一點，往后退了幾步，右手的劍握得越發的緊了。

　　“誰？”黑曜的聲音帶著幾分冷漠，汗水從他的臉上劃過，全副武裝的黑曜卻不敢有絲毫懈怠。

　　“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草叢里傳來。

　　“柳獻之？”柳獻之從草叢里鉆了出來，發帶有些凌亂，頭上還沾了幾片葉子。

　　“不是叫你不要來的嗎？”

　　“你放心，若是遇到什么危險，我就躲在旁邊，不會拖你后腿的。”

　　黑曜內心無奈，卻也不能趕他走了，于是便隨他跟著。

　　忘川手中的血絲收緊了幾分，四散開來的血絲形成了八卦陣型，御水的最高境界，便是能御一切與水相似的東西。

　　“這樣下去你的血液會流干吧？”白胡子老道臉上流下的汗水滴在土里，不見了蹤影。

　　“那我也要拖著一個墊背的。”忘川深知自己已經耗不下去了，不及時止血的話，自己只有死路一條。“今日我便為死在你手下的人報仇！”

　　話畢，忘川用盡自己全身的力氣，瞬間收緊血絲，老道用劍來擋，可鋒利如斯，竟連千年玄鐵的劍都被斷成了兩半。

　　“啊！”

　　黑曜和柳獻之聽到了這一聲慘叫，確定了方位，黑曜立刻拉著柳獻之往森林里跑，黑曜的速度太快，柳獻之被他拉著，感覺手臂都快要斷開了一般。

　　還沒靠近那個地方，便看見兩個穿著藍衣的人影從草叢中飛了出來，截住了黑曜兩人的去路。

　　“躲起來！”黑曜將柳獻之丟進旁邊的草叢，柳獻之重重地砸在地上，全身疼得快要散架了一般。

　　黑曜手中的光離劍一揮，將騰空而出的兩個老道殺得措手不及，兩個老道停住腳步，其中一人身上滿是血痕，另一個人則是黑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張臉。

　　“我們又見面了！”

　　“果真是你！”黑曜看著那張偽善又令人作嘔的臉，“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什么要害我們？”

　　“我們要云丹。”

　　“休想！”

　　“對了，多虧了你，當初若是你沒有逃走，我沒遇見那個叫忘川的姑娘，我早就抓住你，也不至于拖了這么久。”老道將這件事的起因經過都講了出來，“不過，也多虧我當時沒殺了你，不然我們現在就找不到黑蛇一族的領地，更別提來尋云丹了。”

　　“卑鄙！”黑曜手中的光離劍握得更緊了。

　　“卑鄙？呵，你們是妖，我除了妖，那是要受天下敬仰的，哈哈哈哈哈……”

　　光離劍離手，化成無數飛劍，朝著老道襲去，老道只一拂袖，便擋下了黑曜的攻擊。

　　“你就這么點本事？”

　　黑曜念咒，地上的飛劍又飛起，這次是從四面八方襲來，老道縱身一躍，跳出了包圍圈，朝著臨近的樹上飛去，還沒落腳，腳尖只輕輕一點，又躲過了光離劍的攻擊，樹枝已經被數百支劍穿了碗口一般大小的孔。

　　黑曜見傷不到他，心里著急，沒顧忌身后，下一秒，自己的后背就像裂開了一般，黑曜能感覺到自己背后的傷口處涌出來的血。

　　方才沒注意，如今才反應過來，原本的兩個人少了一個！

　　“黑曜！”柳獻之也不顧如今的場面多么緊張了，從草叢中跑出來扶住了正在向前倒的黑曜。

　　“誰叫你出來的？”黑曜的聲音很大，仿佛是用盡了氣力吼出來的一樣。

　　“我不能看著你受傷不管。”

　　“笨蛋！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忘川交代啊！”

　　柳獻之撿起手邊的光離劍，這把神劍的重量遠超出了他的想象，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劍握住，可是手卻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

　　兩個老道從前后包圍住柳獻之和黑曜，“呦呦呦，好一出兄弟情深的戲碼啊！忘川？就是那個給我喝了水的姑娘？她方才已經被我解決掉了，丟下山谷，連尸體都沒有！”

　　柳獻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騙人！”

　　“那你看看這是什么？”老道從身后拿出一把劍。

　　黑曜的瞳孔瞬間放大，頭上的青筋暴起，嘴里的牙齒都快被他咬碎了，“碧水劍！是忘川的碧水劍！忘川她……”

　　“這劍叫碧水劍啊？好名字，真真是配得上那姑娘！只可惜，我曾勸她修道，她偏是不聽，還要和你們這些妖孽狼狽為奸，死了活該！”

　　“你……我跟你拼了！”柳獻之的手已經不抖了，此刻他內心的怒火遠超過畏懼，雙手握緊光離劍朝老道刺去。

　　“柳獻之，不要！”黑曜還沒反應過來，柳獻之已經如同離了弦的箭，沖了出去。

　　“螳臂當車！”老道站住不動，處變不驚。

　　還沒等柳獻之沖到跟前，一股莫名的力量就打在了他的身上，將柳獻之整個人都彈到了一棵樹上。

　　身體與樹干的親密接觸，向來懂些醫術的柳獻之估摸著自己的肋骨已經斷了好幾根了，口中咸澀上涌，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幾乎要暈過去了。

　　“柳獻之！”任憑黑曜呼喊，柳獻之的耳邊都是嗡嗡聲，他已經聽不到黑曜的呼喊了。

　　“呸！無恥小人，就知道偷襲，有本事出來我們決一死戰！”

　　話音剛落，另一個老道就獻出了真身，手里的劍已經染了紅。

　　“師兄，讓我了結了他們吧！”

　　“不可，他是蛇族少主，要找云丹我們還要靠他，至于另一個，他是一個人，不能殺！”

　　今日是柳獻之服藥之后的第三天，由于沒有再服藥，便再也掩不住身上的人氣。

　　“抓住他！”

　　黑曜的身體已經除了手指之外就沒辦法再動了，只能等著那個老道靠近，一步、兩步、三步，到了！

　　黑曜收緊自己的手指，柳獻之手中的光離劍迅速飛向了老道，老道的反應何其之快，一個側身，躲過了第一次攻擊。

　　下一秒，老道慘叫一聲，只見光離劍穿過了他的胸膛，差一點，只差了一點點，那把劍便可以穿過那人的心臟了！黑曜直道該死。

　　“沒想到這小子還留了一手。”

　　黑曜覺得自己身上的力氣已經全部被抽空了，整個人迷迷糊糊地倒了下來。

　　看著不遠處的柳獻之，想著自己的娘親，想想生死未卜的忘川，想想他們護著的所有人，黑曜的眼淚順著眼角滴入了土里，除了不甘還是不甘！